大学毕业后,没拿到毕业证的林默只得在一间网吧打工。本文根据他做网管的经历写成,部分细节有加工。
链接:我曾是个网管 (一)
十六
拿到工资以后我请陈东和叮当吃了顿烧烤。
我买了一百多的烤串,在吧台和他们一起吃,叮当从吧台底下拿出三罐红牛打开喝。
我说操你拿可乐也行啊,红牛一瓶多少钱你知道吗!
叮当白我一眼:“你姐请客!”
我们胡扯了很多事情,后来陈东问我:“你哪里人,怎么来这里了?”
我还是那一套:“我跟我爸妈吵架了,懒得待在家里,就跑出来了。”
“那你在跑出来之前,是做什么的?”陈东继续追问。
我支支吾吾讲不出来,只好说“在家啃老”。
“我靠,我弟弟十六岁就出去打工了,你混这么大还啃老,不得给你爸妈打死啊!”叮当很惊讶。
“日,你是不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了啊!”陈东说。
“扯你妈蛋。”我说,“没那事儿,富二代能用小米手机吗?”
我朝正在玩游戏的小李努努嘴:“妈的这小子都用的苹果手机。”
转移话题的战术有效,他们两个立马从对我出身的好奇,到疑惑QC的工资多少。
其实小李那手机是假的,我看他开机的时候屏幕上一绿色的安卓机器人。
串不多,大家吃得并不尽兴,但是陈东和叮当还挺高兴的。
抽完小半包烟,陈东吐露了心事:“我看最近老板准备转手网吧了。”
叮当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怕,我已经找好下家了,市区新开的网咖,到时候介绍你一起去!”
“起码是这个数!”叮当伸出4个手指,后来有点心虚,缩回去一个。
我笑得不行:“别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做网管啊。”
“那你想做什么?”陈东和叮当一起看向我。
我哑然,好像被人扼住喉咙,说不出话。
图 | 我们一起吃过的烤串
十七
叮当爸妈在附近一纺织厂里上班,有宿舍,叮当偶尔会去爸妈宿舍吃晚饭,然后洗澡再过来。
在网吧里想洗澡的话有两种办法,要么去后门脱光了用自来水泼自己,要么去几百米远的一个公共澡堂。
一开始在后门洗澡我还挺不好意思,都是等天黑了才偷偷摸摸去冲个凉,后来发现后门出去一片田,除了蛤蟆什么都没有,我就胆大放心地去冲凉。
有一天空调坏了,我一天冲了好几次。
几个顾客在网吧里面被蒸成狗,大喊:“草泥马网管想热死我啊,快开空调啊!”
我哪有什么办法,喊的维修工半天不到,我又修不来。
喊陈东来看,鼓捣半天,他说是里面一个变压还是什么的东西坏了,得换一个新的,他也没办法,我们只好等着。
网吧就一台空调能运作,八九月的天,真的很难受。
陈东那天给我讲他以前的事情,说以前他在一家卖电脑的店里上班,偶尔维修一下家电。有一次他给人装电脑,那个人卡着价格,什么都照着最低配置来配,陈东心想这还能赚个屁。
那人配完了电脑,小声问陈东,说有些人看的那种电影女主角都不穿衣服,是哪里找的。
陈东骗他说:“那个是显卡好,好的显卡就可以看到衣服里面的情形。”
“那你赶紧给我配块好的显卡!”那人迫不及待。
陈东给我讲这个事情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就发生在刚才。
“你怎么读到高中就不读了?”我问他。
“读不起呗!讨厌读书!看到书就烦!”陈东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看我。
“喔...”
“你呢,我看你蛮聪明的,怎么不继续读了。”
“跟你一样呗。”我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哈哈哈,我看你要是读到大学,前途无量啊你这个小脑袋。”
我吐吐舌头,尴尬一笑。
十八
小李好久没来了。
问跟他一个厂的工人,才知道他借了一大笔钱逃跑了。
“为什么要跑呢?”我疑惑不解。
“在网上玩百家乐,输了老些钱,后来跟厂里人借了一笔钱跑了。”
“不是吧。”我很惊讶,“他说是寄给小孩治病。”
“你也借了?”对方得到我否定的答复以后继续说,“他从来不管小孩的,赚点钱不够他赌的。”
“睡了好多厂妹,便宜他小子了!”那个人一脸艳羡。
我这才隐约想起来他之前推荐我上网玩什么游戏。我说你这不是赌博吗?他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不知道小李后来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向往已久的富士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直坚信他是真的借钱给孩子治病。
因为那天他说起给他孩子看病的眼神,隐约有些父亲的样子。
十九
干了将近两个月,认识了许老板。
许老板是快递员,晚上下班偶尔来打两把穿越火线。
“你们网吧也太烂了!”这是他口头上挂着最多的一句话。
“太烂你就别来呗。”我翻白眼。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的话,那时候没准真的已经发自内心把网管当成自己的工作了。
我一直不知道许老板到底是什么快递公司的,他车是中通的小三轮,单子有圆通和申通的,包装东西的时候用的是天天快递的包装袋。
我说我操你一个人干几份活啊。
“嗨,瞎逼做呗,我老板吊,一个人做好几个快递点,我们这一块儿快递都归他管!”
“那得赚多少钱啊!”叮当两眼发光。
“一个月少说十几万吧!”许老板说,“没准更多!我瞎猜的,哈哈哈。”
二十
有一天晚上网吧停电了,陈东拖出个发电机,一看网吧里根本没有客人,又推了回去。
我跟叮当姐坐在门口乘凉,陈东不知道坐谁的电动车上玩手机。
“叮当姐,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年底可能回家相亲结婚,以后就在家里了。”
“老家哪的?”
“河南。”
“喔,就是偷井盖的那个?”
“滚。”叮当姐红着脸用力捶我。
“我操操操,别打了,疼啊姐!”
“我跟你说,”叮当姐瞪着我,“你们这里才都不是什么好鸟!”
“嘿!你怎么当真了!我这不开玩笑呢吗!”
“不好笑!”
后来我才慢慢理解,对我们而言,地域黑是饭后谈资,是无心之言,是聚会玩笑,可是对他们来说,是真正的伤害,是不见血的刀刃。
而我们还常常会用“哟,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怎么这么敏感啊”来回击,就好像他们反驳我们,是他们心虚。
叮当不高兴地坐在椅子上赌气,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蝉鸣。
蛙叫。
风吹过叶子时候簌簌的声音。
叮当姐突然拍拍我的肩膀,你看!有流星!
我抬头看天空,什么都没有。
“傻逼哈哈哈,骗你的。”
风拂过她的秀发蹭着我的脸,那一刻,我心里有些奇妙的想法驻足。
二十一
陈东领了工资那天说要请我吃饭。
那天晚上客人不多,叮当姐一个人坐班,陈东骑着他的破摩托带我不知道往哪里走,印象里骑了一段特别颠簸的石子路,我快给颠成脑震荡了。
“你他妈到底要带我去哪,网吧边上烧烤吃吃就行了!”我给颠得特烦。
“嘿嘿嘿,小娃儿,今天哥哥带你去洗脚。”
“洗脚,洗毛脚啊,我前几天刚去过澡堂,我要吃饭!我饿了!”
“傻逼。”
陈东做贼似的把我领到一家洗脚店,半间门面,后面五六个隔间一字排开,中间用布隔着。
我说我操有病吧。
“兄弟,好好享受,钱我出。”陈东一把把我推进小隔间,拉上了帘布。
我有些尴尬,面色通红,坐在床上搓手,没一会儿,进来个比我还小的小姑娘,脸上画着劣质的妆,她上来让我躺在床上,我按照她说的机械般行动,脱鞋,上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在我身上铺了一块布,装模作样地在我身上按了几下。
然后开始解我裤腰带,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干嘛。”
她被我吓了一跳:“淋,淋巴排毒啊。”
“什么淋巴排毒,淋巴长那吗。”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说:“什么是淋巴排毒。”
“就是那个啊。”她脸更红了。
我忙摆手:“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
她急了:“你不淋巴排毒我没钱赚了啊。”
“那,那我排毒的钱给你,你就给我好好按摩就行了。”
她狐疑地看着我,不太相信我说的话,我背过身,趴在床上不动,她只好上来在我背上胡乱地捏来捏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陈东来了,看我正在里头和小姑娘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好了没啊兄弟,好了就走了,折腾半天我饿了都。”
“早他妈干嘛去了!”我红着脸穿鞋出去了。
算完钱出来,陈东搂着我很是亲热:“怎么样,爽吧?”
“爽你个大头鬼,我没那个什么,淋巴排毒。”
“我操,我钱都给了。”
我默不作声走向他的摩托车,自觉坐到后座。
他说:“我操,傻逼。”
二十二
叮当姐知道我跟陈东去过理发店以后,和我的关系有些奇妙起来。
“没想到啊,你还会这样。”叮当姐看我吃泡面的时候说。
我被惊得面条从鼻子里窜出来。
“哈哈哈哈。”叮当姐看着我的囧样笑了。
“他妈的,这小子根本没干!浪费我钱!”陈东嗤之以鼻。
“真的吗!”叮当姐看起来很高兴,随后试探性地问我:“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你说呢!我有些心虚,低头吃面。曾几何时,处男已经成为了屈辱的代名词?
“我靠。你真的是处男啊!”陈东用手里的矿泉水瓶敲打吧台。
“你他妈这么大声干什么!”我恨不得一桶面泼死他。
“你上过很多女人吗!”我反诘。
“嗯,额,当然很多,嗯,非常多。”陈东低下头咕咚咕咚喝水。(未完,明日继续更新)
作者林默,金融公司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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