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保姆纵火案闹出了“一大三小”共四条人命。
也可能是五条人命。
这带给家庭的灾难是毁灭性的。
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失声痛哭的爸爸 △
事件出来后,很多人深扒保姆纵火案背后的动因是什么?
其实,看看这位保姆的成长经历就能获得很多信息。
她从小就没了妈妈,跟着姨妈生活,结婚后又跟自己的丈夫在外欠了很多赌债。相对来说,她是一个社会功能,包括自我功能缺失的人。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可能具有一定的反社会性人格特质,做出放火的事情,站她的逻辑上来看可能是合理的。
但是,这种在她看来合理的逻辑造成的是一个家庭的巨大悲剧。
1
谈到保姆,我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
刘德华和叶德娴主演的电影《桃姐》,影片讲述的是一个雇主和保姆之间充满人性美好的爱的故事。
那种深情,胜似母子之情。
桃姐是一个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孤苦伶仃的人。
在刘德华父亲那辈开始做事,做了几十年。
她对雇主家有很强烈的归属感,早已把雇主家当成了自己家。
时光流逝,桃姐老了,没有能力再照顾家了,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养老院。
她是一个非常识趣的人,也懂得如何处理跟雇主之间的关系。最后,刘德华突破了雇佣关系,某种程度上做了桃姐孩子的角色。
两个故事,一个是雇主和保姆之间的相杀,另一个是雇主和保姆之间的相爱。
纵火案的保姆和影片中的桃姐 △
这两个故事都发生的离我比较远。
我身边一位朋友和他保姆之间的故事,离我比较近。
朋友家里边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待了七年。
从他单身状态到结婚状态,阿姨一直在。
两人相处的非常和谐,从几个很小的细节就能体会到。
有一次我要去他那拿车,他让他保姆把车钥匙拿下来给我。
当时,我给朋友打电话,阿姨已经在楼下了,第一次看到我说,“你是不是胡先生?武先生让我把钥匙交给你,我现在带你去拿车,车在地下车库。如果你拿到了车子,最好跟武先生打个电话交代一下,这样也表示我把这件事办完了。”
阿姨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非常清楚在这件事中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有哪些,给我的感觉非常好。所以,我认为,她是一个蛮不错的人。
2
我那位朋友是一个比较苛刻,对自己和他人要求比较高的人,能够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想想也是挺不容易的。
后来,那个保姆因为家里有事,辞职离开了。
我那位朋友再也没有找到过合适的保姆。每年碰面都频频提到找保姆的事情。
保姆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的情绪等各方面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遇到事情时特别急躁,在工作中对下属发脾气。
他妻子也跟我认识,对我说,“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为了家里找保姆的事情吵了一架。”
我说:“也许那个保姆对他的意义不一样,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很难向你表达对一个保姆在生活和情感上的依赖。你试着理解,跟他沟通一下关于保姆离开的事情。”
我跟那位朋友聊了一下,聊的过程中朋友的情绪还有一些激动,甚至表现出极度悲伤的神情。
他的太太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保姆的离开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
3
他太太不知道的事是,
在我那位朋友单身的状态下,阿姨在生活等各方面把他照顾的很好,很能干,所以,在生活中,他对她有依赖性,后来发展到情感上的依赖。
有点类似,一个人找到了一个完美妈妈的感觉。
他跟保姆的关系非常紧密。
虽然保姆是非家庭成员,但她所扮演的功能对他的家庭影响非常非常大。
有些雇主对保姆横眉冷对,颐指气使,不尊重。原因在于保姆没有完成他内心中需要的一个无所不能的照顾者角色。
总体而言,雇主和保姆的关系有以下这几点:
第一,生活上的依赖。
保姆可以帮助雇主处理生活中很多琐粹的事情。
一个可以解决自己家庭所有生活问题的人,根本不需要保姆,毕竟保姆是一个外人,来到家庭,毕竟会带来一些不方便。
所以,雇主容易对保姆形成生活上的依赖。
第二,情感上的隔离。
前面提到了,保姆对整个家庭成员来说是一个外人,除了一些有血缘亲情关系的。
情感上的防备不会让我们去跟保姆建立深层次的链接。
而且,雇主内心也清楚,任何时间段,分离随时可能产生。
第三,理智上的防备。
相对于家庭成员来说,保姆是外人。
出于对自己安全意识的保护,面对外人,雇主肯定是有所防备的。
这种防备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比如,有的雇主在家里装监控。
防备过多就又会担心保姆对这个家庭没有归属感,很容易离开。挺矛盾的情感!
四,期望和现实间的冲突。
(这可能是最大的冲突之一。)
这种冲突有点类似公司老板招聘员工,既希望员工能干多一点,又希望付的钱少一点。
一般情况下,公司老板和员工间永远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雇主雇佣保姆的时候也一样,理想中希望保姆每时每刻都在干活,现实中保姆偶尔会偷懒。
这种冲突如果没有平衡好的话,可能引起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剧烈冲突。
4
如何选择保姆?
如何跟保姆相处?
说到底,这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在做婚姻咨询的过程中,经常会问来访者一个问题,“这段婚姻是谁的?”
如果来访者说婚姻是对方的,那这个回答本身就有问题。
实际上,婚姻是我们自己的,你愿意为你的婚姻做些什么?大多数人喜欢把眼光盯着另一半,看对方做了什么。
如何选择保姆,如何跟保姆相处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出事现场 △
很多人跟我提过他们跟保姆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回答各种各样。
有一些雇主一年换几十个保姆,换到后来中介也不愿意再帮他找了。
有一些雇主对保姆非常挑剔,不信任,要求很高,高到要把每天做的事情列一个表格。
也有一些雇主跟保姆相处的很好。
有一位十八岁的女孩子来做咨询,她跟我讲起了一个跟保姆有关的事情,印象深刻。
快要高考了,压力很大,晚上经常失眠。
失眠这种事以前也有过,但没有跟家人讲。后来,产生了厌学的情绪,人际关系有点糟糕,状态抑郁,特别焦虑。
感觉她跟别人的关系比较疏远,而且特别敏感,对我的信任度不是很高。所以,我开始跟她聊母女关系。
她妈妈小时候很少照顾她,她妈妈是一位职业女性,事业做得非常好。我问她,小时候是谁照顾你?
我以为她会说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但她说的是家里边的保姆。于是,我跟她聊了聊跟保姆有关的事情。
长大以后,她妈妈跟她说,小时候她很难带,经常哭。一岁以内,换过五六个保姆。一岁左右终于找到了一个较为年轻的保姆,在她家待了差不多六年。直到她读小学一年级才离开。
从小,她就跟保姆一起睡。有段时间,妈妈想跟她睡,她不愿意。
我问,“你还记得那个保姆吗?”
她说,“我不记得。”
我继续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她看着我说,“其实,晚上失眠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起那个保姆,只是没办法跟家里人说。”
我说,“保姆走时,你差不多6岁,应该有一些记忆,是怎样的情形?”
她说,“有一天,我从学校回来,妈妈跟我说家里的保姆换了。我还天真地问,‘过两天是不是会回来?’妈妈很决然地回答,‘不了,走了。’”
她一直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保姆忽然之间就走了,甚至有时候会恶毒地想,是不是妈妈把她赶走了。
保姆走后,她心里很害怕,有段时间经常失眠,一失眠就想起那个保姆。因为她跟妈妈在情感上稍微有些疏离,所以,失眠的事情没有跟妈妈提过。
在某种程度上,保姆已经替代了她妈妈的角色。保姆的离开,对她来说,跟被妈妈抛弃的感觉一样。
这导致在性格特征上,她对人不信任,和人之间的关系敏感。
晚上失眠,好朋友不理她,这都对她的影响很大。更多地重现了当初保姆离开的画面。
我建议她跟妈妈聊一聊保姆的事情,了解保姆辞退的原因,同时,如果有可能的话,去见见那个保姆。跟她表达一下自她离开后,你是怎样过的?她是怎么过的?
她妈妈找到了那个保姆并带女孩子去见了,曾经的那个保姆一见到这个女孩子就很难过的哭了。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她说,“保姆很舍不得我,一直牵挂着我,忽然,我内心好过很多,感觉自己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5
古代,家庭服务者(保姆)通常是通过买卖获得的。
在更远古时期,两者是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
以上这两种关系当时是有社会制约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雇主付工资给保姆,保姆随时可以离开,不限制人身自由。
遇害者妈妈 △
遇害的三个孩子 △
所以,在雇主和保姆的相处中,有以下几个问题没办法得到很好解决。
第一个问题——归属感
保姆在雇主家没有归属感。
因为雇主家无论怎样对保姆好,也不会真正把他当家里人。
第二个问题——存在感
有多少雇主能去跟保姆共情?
雇主和保姆是雇佣关系,假设一个雇主能做到用心体会自己家的保姆,相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即使雇主做到了这一点,保姆也不一定会领情。当然,雇主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
我听过一个雇主和保姆的故事。
那个雇主是一个孤独的女性,她会把穿过一次的衣服,用过一次的化妆品给她。在保姆生日的时候给她买生日蛋糕。
有一次,保姆对雇主说:“你这样对我,无外乎想让我在这个家里待久一点,更用心服务一点。你的那些做法并不能让我感受到你是真心实意对待我的。我们之间的地位本就不平等,你也没有必要那样对我。”
雇主感觉有点囧,比较尴尬,因为保姆说出了她内心中一直隐藏的想法。
保姆继续说,“你这样对待我,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总想着报答,连偷一会儿懒都觉得愧疚。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规定好,每周我的工作时间,休息时间,工作内容是什么。这会更让我过的更坦然些。”
这是一个有智慧的聪明的保姆,大多数保姆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第三个问题——价值感。
对我们来说,保姆是怎样的地位?怎样的角色?用两句话能概括。
第一句话:
妻子跟丈夫争吵时,经常用这句话来怼丈夫,“我又不是你家的保姆,什么都要我来服侍你。”
第二句话:
有一些女性在生活工作中遇到挫败时会说“实在混不下去,我就去别人家当保姆”。
归属感,存在感,价值感是从事保姆职业者很难体会到的。
6
关键的问题来了,怎样跟保姆相处?
方法一,尊重,忌秀优越感。
不要随意去诱惑或考验人性。
保姆的地位就在那里。
雇主和保姆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不一样,包括经历,价值观,人生观。
价值观没有好坏之分,只要彼此能接受就可以了。
诱惑的意思是,很多雇主在保姆那找优越感,带着优越感去跟保姆相处,这是在考验一个人的人性。
而人心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
有一位雇主跟我说过她跟保姆之间的事情。
有一次,保姆把她的真丝衣服洗坏了,她直接对保姆咆哮,“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两万多块啊。”
本来保姆不知道衣服的价值,从那件事后,雇主家里丢了两件衣服。
没有证据,成了无头案,但雇主知道衣服肯定是保姆拿走的。
尊重的感觉是:尊重对方的经济状态,所处的环境等,尊重是人与人之间最最基本的,而不是用一些方式去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方法二,有条件的信任。
所有的信任都不可能是无条件的信任。
跟保姆达到了无条件的信任,那可能就是雇主的问题了。
有条件的信任并不是指贬低别人或者拔高自己。
一方面,保姆作为一个陌生人来到家庭中,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最私密的东西也有可能被对方看见,对家庭的了解也比常人更深些。
另一方面,雇主和保姆间最好有一些设定好的规则,这能让彼此的信任更久一点。
最怕的是刚开始就对保姆很好的雇主,隐藏的目的是为了留保姆做的久一点,好一点。保姆也知道雇主在用取悦的方式留她下来。这样的关系,往往在一开始的时候信任就被打破了。
保姆也很清楚,雇主对她的好只不过是创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然而,有的保姆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结果很可能就像闹出悲剧的那家雇主一样,不堪设想。
有的人认为,人品好的人信任度高。
但人品是很难从外面看出来的,所谓日久见人心,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可能才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方法三,用合作的态度去相处。
越是雇佣的关系,越需要从合作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这样,雇主和保姆的冲突反而会少,家庭悲剧才能避免发生。
物伤其类。
杭州保姆纵火案事件后,有些雇主可能会感到特别恐慌,不安,担心自己也会有相同的命运。于是,跟保姆的关系特别敏感,剑拔弩张,小心提防。
把两者的关系放在对立的位置上也不是正确处理问题的方法。
总体而言,人与人之间是有一些善意存在的,但善意是需要节制的,过多的善意就是害。
7
对于保姆的认知,需要考虑三个方面。
第一方面,保姆的角色。
保姆就是家庭中的另外一个人,他不可能成为家庭成员中任一个人的角色。
保姆不可能替代孩子妈妈的角色,也不可能替代完美照料者的角色。
第二方面,保姆的功能。
保姆的功能是,帮助你完成家庭中的一些事情,而不是全部由他来完成。
换言之,保姆只是帮助你去做一些事情,但他不可能无条件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一旦明确好保姆该做的事情,雇主跟保姆之间的相处就会融洽很多。
这样,雇主也不会指责保姆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或无缘无故地用讨好的方式去对待保姆了。
8
最后,用这句话来做总结:
过度的替代,
就会有过度的限制。
如果你觉得你跟自己家保姆的关系已经开始非常敏感了,经常像防贼一样防着对方,可能保姆已经有过度替代你的成分在里面了。
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跟自己家的保姆平安共处。
保姆是为我们的家庭提供便利的,而不是带来难以挽回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