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血淋淋的死中,最血淋淋的生终于向我们靠近。
在城市边缘处,刻耳一把扔下手中再射不出子弹的枪,前扑着打算捡起地上的枪支。
前方一道视线紧紧盯着刻耳,我探出枪头确认了位置,叩下扳机。
两颗子弹同时射了出去,我循着弹道的方向往后看,八歧裹着一身被血迹染得斑斑驳驳的床单,扛着枪,在后方的那棵树后站着。
刻耳捡回了几把枪,招呼了八歧过来。我松了一口气,翅膀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阵一鼓作气,我们能冲出去。”
刻耳这样喊着,所有剩余的同伴举着枪,射击、奔跑、躲藏,从原先的笨拙,终于灵活得像是生来便安装着这项程序。
火力集中地覆盖下,大家向着一个方向,在枪林弹雨里将包围圈生生撕开里一个口子。
发泄似地嚎叫声鼓动着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刻耳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停,不能停下!”
大家机械式地跑着,前方的八歧却突然停住,然后一刻不停地向着右后方跑去。
“石飞!石飞!”
八歧这样叫喊着他主人的名字,我停下来转过头去看,石飞提着枪茫然地望向八歧。
石飞身旁有弹火纷涌而出,而八歧仍是直直地向他跑了过去。
刻耳提起枪为八歧掩护,我才反应过来,瞄准石飞身后的人类,射出一颗又一颗子弹。
在靠近石飞几丈前,八歧发出一声嘶鸣化成通体漆黑的巨蛇模样。石飞叫着八歧的名字,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
就这几步,八歧迅速卷起石飞,和我们一道迅速向着原定方向奔逃。
石飞手中的枪掉了下来,伸手捡起了一块八歧化蛇时挂在鳞片上的破床单。那是他的旧床单,八歧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冬天便被紧紧裹进这条床单中冬眠。
“石飞,你不能跟它走!说到底他只是个没有温度的畜生!”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不要回头”,刻耳拉住我的手,用命令地语气叮嘱着。
我不敢回头,只能把视线从前方和八歧身上逡巡而过。
八歧将腹部最靠近心脏的部位,紧紧地贴合着石飞。他想带他离开,甚至不敢勒得太紧。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说了些什么,但不知为何我没有听清。我只见到石飞从袖中取出一个刀,狠狠扎在八歧七寸的位置。
八歧轰然一声砸在地上,成片的弹雨射了过来。掉落下来的八歧将身体绕成一道圈,围成堡垒的形态,高高的,把石飞牢牢护着。
八歧终于死了,他的主人溅得满身是血,在堡垒里茫然地瘫坐着。
我的翅膀开始剧烈疼痛,一身的冷汗中我终于回过头。
主人举着枪,在一群人的簇拥中,意气风发地站立着,他终于成为了所有神话故事中都存在的那类救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