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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停地拍照,直到踩上了地雷

bookface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6-05 20:03

正文

今天,对很多菠菜来说,可能就跟平时一样,吃吃饭睡睡觉打打王者荣耀就过去了。

但是,73年前的今天,有将近300万名你们的同龄人,拿起武器,横渡英吉利海峡,开始投入 诺曼底登陆战役 ,从而开辟了二战在欧洲的第二战场。

从这一天开始,纳粹德国的灭亡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无论是对他们的人生,还是对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来说,1944年6月5日这一天,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天,都是非同凡响的一天。

一直到现在,诺曼底登陆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次海上登陆作战。在宽约80公里、纵深约12到18公里的海岸线上,枪林弹雨,血肉横飞。

来一些珍贵的现场照片感受一下:

当时没有无人机,也没有长枪短炮等摄影设备,能拍出这种近距离的照片,只能靠摄影师亲身深入现场,人肉扛着相机,像个真正的士兵一样冲锋。

跟士兵一样,他们也赌上了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最近距离的镜头,见证最危险的真相。

拍下这些照片的摄影师,便是人称 “史上最伟大战地记者” 的——

罗伯特·卡帕 (Robert Capa)

罗伯特·卡帕

他有一句话,估计玩摄影的童鞋都听说过:

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

因为“近”这个字,他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1913年,卡帕出生布达佩斯,原名叫做安德鲁·弗里德曼(André Friedmann)。他精通德语,也会讲一点点法语和英语。

他从小就有作家梦,但是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实现理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不,刚刚满18岁,法西斯就攻占了他的家乡。不想受法西斯统治的卡帕,孤身来到德国,又辗转到了法国巴黎。

流落他乡,又没有亲戚朋友接济,吃了上顿没下顿,卡帕找了一份工作来赚钱养活自己。这份工作,便是在照相馆里当摄影师助理。

就这样,卡帕与摄影结下缘分。

就连爱情,也是由摄影牵线。

“罗伯特·卡帕”这个名字,就是由他的恋人 姬达·塔罗 (Gerda Taro)凭空创造出来的。

塔罗来自德国,原名叫做葛尔德·波赫利拉(Gerta Pohorylle)。跟卡帕一样,她也是因为卷入政治,而无奈逃离德国,来到巴黎。

姬达·塔罗

第一次见面时,卡帕还是个21岁的小伙子,塔罗24岁。在巴黎这个浪漫之都,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就在一起了。

两个人都是无名小卒,最重要的问题是谋生。虽然卡帕会拍照,但是赚来的钱根本不够。更何况,一个外国人要想在法国媒体上刊发照片,难上加难。

满脑子鬼主意的塔罗,思前想后,想了一个招——改一个国际范儿的名字。

塔罗虚构出一个名叫罗伯特·卡帕的美国摄影师,还租了一间办公室,用来当卡帕的经纪代理公司。

那时候还叫弗里德曼的卡帕,因为懂摄影,就来充当那个不存在的“美国摄影师”,负责外拍。塔罗负责把照片推销出去。

他们两个是近乎完美的组合,他教她如何摄影,她教他如何做最好的自己。

从此,再也没有无名小卒安德鲁· 弗里德曼,而是多了一个始终走在前线的历史见证者罗伯特·卡帕。

塔罗搞销售也是鬼点子满满。她最拿手的推销技巧,便是“吊高来卖”。

啥意思?

当时法国新闻照片的标价,大约是一张50法郎。塔罗却特意标价150法郎。人家一看,卖得这么贵,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必须得看看。一看,嘿,还真是值这个价。

塔罗的策略好,也要卡帕的照片拍得好才行。

有什么新闻照片是最吸引眼球的?毫无疑问,就是战争照片。每个人都想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

当时恰好碰上 西班牙内战 。这次战争被认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法西斯和反法西斯已经在西班牙生死相见。

于是卡帕和塔罗来到巴塞罗那,跟反法西斯军队一起奔赴前线。

在这里,卡帕也拍下了令他一夜之间声名大噪的照片 《倒下的士兵》 (The Falling Soldier)。

我只是把相机举过头顶…然后按下快门…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一个有名的摄影师。

照片中这位士兵穿着白衫,手持步枪,身挎武装带,正准备冲锋。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卡帕捕捉到了他被击中而倒下的这一瞬间。

咫尺之间。

《倒下的士兵》, 全称《忠诚的民兵在死亡的那一刻,木里亚诺山丘,1936年9月5日》, 最早发表于1936年9月23日出版的法国杂志《视》。尽管近年来,不断有人指出这张照片有摆拍的嫌疑(也有说照片其实是塔罗拍的,但是用卡帕这个笔名发表),但它仍 被普遍传颂为史上最伟大的战地照片之一。

塔罗同样拼。

她不仅仅会推销,她已经获得了荷兰通讯社“A.B.C. 新闻服务”所颁发的记者证,还跟着卡帕学会了摄影。

跟所有记者一样,她也渴望在前线拍下最真实的战争。

这对恋人有着共同的摄影理念——

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

说起来很简单,但不是每个人都敢做。

塔罗就敢。

这个身高只有1米5、身材瘦削的姑娘,把自己当成了战场上的士兵,拿着相机,走在炮火横飞的战场上。

当时的共和党将军副官亚历山大·祖瑞克在他的回忆录里回忆塔罗:

我们都非常喜欢格尔达,她身材娇小,有着孩子一般的魅力和美貌。这个小女孩勇敢极了,我们这里的人都非常钦佩她。

炸弹落下的瞬间、机枪扫射地面的狂轰滥炸、战士们负伤前行……这些瞬间,永远定格在塔罗的相机里。



看到自己的照片被刊登出来,她像少女一样,欢欣雀跃。

我的这些照片太棒了,我要开派对,喝香槟庆祝!

可惜,她没等到庆祝的时刻。

1937年7月25日,塔罗的胶卷全部拍完了,打算第二天就回法国。她坐上一辆运送伤员的汽车,没想到,半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坦克撞上了。

伤势过重的塔罗不治身亡。

在这之前,卡帕和塔罗一直都是共同行动。但这次,两人之前发生了摩擦,卡帕没有和爱人在一起。

他没有见到塔罗的最后一面。

塔罗的墓碑

塔罗去世后,卡帕把自己关了很多天,没有踏出家门一步。水不喝,东西也不吃。

两人都相信,要接触真相,就要亲赴现场。但是卡帕没想到,这条准则竟然断送了爱人的生命。

这件事让他自责了一辈子,也让他决心用相机与战火斗争了一辈子。

照相机本身并不能阻止战争,但照相机拍出的照片可以揭露战争,阻止战争的发展。

战争仍在继续,谁都没法置身事外。

纪录片大师尤里斯·伊文思筹划拍摄一部反映中国抗战的影片《四万万人》。他找到卡帕,希望卡帕能为纪录片拍摄一些照片。

卡帕收拾心情,重新投奔到前线,记录二战的真实面貌。

1938年,他来到中国拍摄抗日战争;

1939年,他远赴美国,拍摄美国战场;

1941年到1945年期间,他开始专门为《生活》杂志在欧洲各个战场拍照。

卡帕在中国拍摄的抗战照片


这张闻名于世的中国士兵肖像就出自卡帕之手,并成为当年《生活》杂志的封面人物

对诺曼底登陆的拍摄,是他事业的巅峰。

卡帕在自传 《失焦》 中,用“打赌”来形容这次战役,赌注就是每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

……如果此时我的儿子打断我,问,战地记者和其他穿军装的人有什么不同?

我会说战地记者能得到更多美酒、更多姑娘、更好报酬,比士兵更多的自由,但在游戏的这个阶段,能够自由选择进攻地点,并被允许做一个懦夫而不被处决,这是对战地记者的折磨。

战地记者的赌注——他的生命——就在他自己手中,他可以把它押在这匹马或那匹马上,也可以在最后一刻把赌注放回口袋里。

“赌徒”卡帕,选择把赌注押在了最危险的那匹马上——他跟着第一批进攻的士兵一起登陆。

他也成了第一批进攻部队中唯一的一名摄影师。

周围都是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的子弹,坦克被烧得火光冲天,海上的军舰随时被击沉,海面上还会飘来浸泡在鲜血和呕吐物中的尸体……

卡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跟四处横飞的子弹,斗快。

他抓着身边的柱子,匍匐前进,一次又一次地举起相机,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快门。

卡帕也怕,但是只能继续往前。因为,历史需要人来见证,而他,是身处现场的唯一一个见证人。

躲在被炸得稀巴烂的美军坦克后面更换胶卷时,恐惧从卡帕的大脑中伸展出来,一直渗透到每一根头发、每一条汗毛。

他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一句话:

Es una cosa muy seria.

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勇敢不是不恐惧,而是学会与恐惧共存。

他做到了。

这次战役中,卡帕一共拍了四卷胶卷,大约有106张照片。

但是永远无法挽回的是,照片被送回伦敦的暗房冲洗,工作人员因为太激动,操作失误,前三卷胶卷全部成了废片。

留存下来的,只有第四卷中的11张。

现在回看卡帕的照片,我们可以发现,他的照片没有复杂的构图、精准的用光,有时候还会拍虚了。

诺曼底登陆之前,士兵们在一起讨论战术
诺曼底登陆之后
遇难者被抬回军舰

但是,这仍然抵挡不了卡帕的作品给我们带来的震撼,我们仿佛可以从上面嗅到战场那股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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