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宇文
编辑校订/倩倩、雅婷、孙宇凡
排版/婉燕
最近,一些读本科硕士的朋友留言和我说,很向往读书做学术,哪怕坐“冷板凳”也不在乎。
确实,我们从小就培养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品味,所以很容易向往读书深造,甚至想当大学老师。然而,在高校或学界工作,如果只是“坐冷板凳”,如果只是“读书做学术”,那就太理想太美化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不存在的!
就像今年,每次我和导师聊天,都感叹他做那么多的行政和教学工作,还要保障每年有所发表,太不容易。而一谈到评教授的困难,就会发现:就算在英国,评教授也一样和拿项目、办会议、做行政这些工作挂钩。甚至,我们聊起来一些英国名校老师的跳槽原因,也往往只是为了减少一些“非学术”工作。
所以,为了帮助有兴趣的朋友更清晰地了解高校/学界作为一份职业,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特别想分享来自丹麦高等研究院的助理教授张宇文的这篇文章。她指出了高校/学界职业的六大潜规则,非常值得一读,揭秘学术圈看似稳定和光鲜的光环之下的种种内幕。
下月,大缸学苑/宇凡老师开设的《寒假论文写作与发表训练营》,就是带你拆解优秀论文,快速仿写出自己的论文。针对五个训练(论文分级、拆解仿写、AI协作、底层逻辑、投稿发表),帮你打好扎实的论文核心技能。
学术界的游戏规则与工作环境会因国家、大学、研究领域等而有所不同。即使在同一个学校或院系内,每一位教授实际体验的、需要遵守的规则也不尽相同。
然而,担任大学教授的共通特征是:我们得同时兼顾多个身份。
我们是老师,负责教育年轻一辈,带领大班制的通识课、小班的研究所专业主题……
我们是科学家,需要研发新的研究技术、写论文,与世界各国的精英合作与竞争……
我们是业务员,要随时寻找下一个研究经费的下落,参加国际会议时候一边要发表演说,一边又要应酬,找寻合作或资金机会……
我们亦是创业家,自己当自己的老板,我们和团队的生涯全掌握在自己手上,成功的成果与失败的风险都要自己管理……
当初进入学术圈成为教授的人,通常是因为研究能力强而被选择,上任前的训练主要以研究为主。然而,上任后他们却得做许多其他工作,又没有接受过足够的训练来帮助胜任。如果本来就非常擅长也喜欢教学、做行政、上台发表演说、应酬,那么这位教授就会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就会担负许多额外的辛苦。
相较于其他的知识工作者,虽然我们在学校念书的年数不分上下,但薪水往往差很多。要成为一名助理教授,至少要读到博士,每个领域虽有不同,但从大学毕业算起,至少也要再念5到10年才符合资格。补充一下常见的经验是:硕士2至3年,博士4至5年,博士后1至3年。
若与大学毕业就出来工作的同学相比,这十年不只薪水本身低,机会成本、应该赚到但实际未赚到的薪水,全部加一加绝对破千万新台币(注:约227万人民币)。举例来说,我之前在波士顿、西雅图的同学被高科技公司挖角,他们的薪水福利往往是做研究的3-4倍。
再举另一例,哈佛大学的博士后一年收入大约4万美金,拥有哈佛博士学位但选择去产业的起薪则约是10-15万,两者差距甚大。如果你经济状况稳定,也对研究很有热情,薪水低不会造成问题。但如果遇到经济困难的情况,我们的伴侣或家人,甚至自己,确实会怀疑留在学术界到底值不值得。许多人认为念书念得多,赚钱就应该赚更多,但学术界是不符合这个规则的。
附带一提,学术界的年资相对于其他行业来说,是偏老的。在美国,最低层的助理教授年龄大约为33岁、副教授39岁,这些教授若是在其他行业可能已是主管阶级,但在学术界却常被当作小朋友对待。
许多工作都会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以及事先谈好的工作职责,通常将上司要求的任务或事先谈定的职责做到即可。
然而,学术工作的性质却并不相同——永远都有更多事情可以做、更多方法可以发展、更多论文可以写、更多经费可以去申请、更多技术可以学。
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你对一件事情有着极大的热忱和执着,随时随地都在想它也是正常的。但是,脑袋长时间运转不休息,身心迟早会俱疲,因此需要自律、调整自己的生活节奏,才不会让自己以及周遭家人受到影响。
不论是在哪个国家或学术领域,学术界的共同点是我们常被拒绝,比如花好多年辛苦写出来的论文,会被期刊拒绝好几次。即使期刊喜欢,也得经过好几轮的同行评审(peer review),有时经历无情的批判后才会被刊登。这种情况类似于,一位小说家注入了好几年的心血撰书,却找不到愿意出版的平台。
除此之外,申请研究经费也是被拒绝的机率远高于成功率,经费申请成功率大约在 10-15%。因此花了好几个月写的计划,多数是被遗忘的。
几年前有一位大学教授分享了他的“失败履历”(Failure CV),很真诚地陈述了大大小小的失败经验,大受学界同侪的欢迎。这也是因为我们通常不属于一个团队,也没有可以鼓励、指点我们的“老板”,只能自己舔舔伤口、硬着头皮继续努力。长期被拒绝、又没有他人的鼓励,对于性格比较敏感的学者是格外辛苦的。
这点或许是学术界最特别的一点。我们做任何研究都需要经费才能购买器材、扩大团队、提供员工或博士生薪水。
除此之外,教授职位有分Hard money与Soft money(注:Soft money是指薪水来自申请到的研究经费,因为经费几乎都是短期的,所以需要随时张罗,一旦经费不足,职位也难保;Hard money则是收入来自大学固定拨给教授的薪水,通常比较稳定。)。当初约聘时,我们会跟大学谈好一个固定的薪水,如果是Hard money的职位,薪水是来自大学,不需要额外担心自己有没有薪水;如果是Soft money职位,即使当初谈好薪水,教授们还是得自己去赚薪水。因此,教授往往随时都在找寻新的经费机会,花在研究的时间因而受限,研究也连带受影响。
另外,大学在衡量一个教授时,看的不只是你发表论文的强度,也包含这位教授可以带进多少经费。以丹麦为例,我们从政府拿到的研究经费中,有近五成是支付给大学本身,用于其他员工的薪水、购买硬软件设备等等。可想而知,大学当然比较喜欢可以带来更多研究经费的学者。
不仅如此,一些顶尖大学甚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副教授几年内升不上教授一职,就需要辞职离开。哈佛大学公共卫生研究所即是如此,也因此每4位副教授中只有一个会被升等,另3位就得另寻大学。
做学术,也要考虑市场需求。我们的市场不是经济市场,而是经费来源的市场。多数领域最大的经费来源是国家政府,每个国家有自己特别重视的发展方向,也得给议院及纳税人一个交代,因此政府经费多数提供给当下最热门的科技。
例如,公共卫生领域在这两年中,许多经费都集中给新冠肺炎相关的研究,相对压缩了其他领域的经费。因此在申请经费的报告或论文上,多提一下新冠肺炎,成功率就会高出许多。
往往外界认为学术界享有自由,可以追求任何有兴趣的知识。实际上,大多数人的研究主题是被政府和时事牵着走的,毕竟没有经费很难做出成果。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创办人Flexner曾提倡学者应该去追求“没用的知识”(useless knowledge),唯有这样,学者们才能热情地、不顾一切地去追求知识。然而,在现在学术界市场机制下,能够实践这样理想的机会寥寥无几。
虽然薪水相对低,做学术的我们仍拥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时间的弹性以及不需要被受雇的自由。
我住在西雅图时,看到同侪在亚马逊或微软领高薪,不了解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奖赏的是替亚马逊卖更多东西的人,而非努力让社会变得更进步的科学家。
然而,我忽略了学术界的我们有很多时间上的弹性,也相对有学术自由,可以研究自己有兴趣的主题。相较于被私人公司约聘的同侪,我们是用领不到的薪水换取自己的时间和自由。
以上列出的每个特征或规则,多少和其他职业有些相似,但是学术界特殊的地方在于,这些特征是共同存在的。
如果运气不好、时机不佳、心理建设尚未完全,就有可能被这巨大的压力击垮。打击小一点,顶多就是心情郁闷个几天;挫折大一点,就会选择离开学术界;若再更大一些,或许就会造成身心灵无法负荷的压力,演变成难以挽回的悲剧。如果好几个打击同时突然冲着你而来,即使是微小的刺激,都可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各行各业皆有各自的痛苦与甜蜜,期待这篇文章能让读者对教授们的工作生态有多一些认识。选择继续在学术界打拼的同业们,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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