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叙述了主角张明在末班地铁检修时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整理螺丝钉时，遇到一个对机械表有独特情感的女孩。女孩随身带着老式核桃酥，并指出张明的工具箱放置位置错误。两人交谈中，女孩提到自己带着点心是为了等一个会说'不用了'的人，并解释她坚持手写记录，让数据有温度。随着故事发展，警报声响起，女孩透露了某些事情，张明也逐渐了解到她的执着与情感。在数据的包围中，他们努力保存着不应被抹去的温度。
女孩对机械表有着深厚的情感，她随身携带老式点心和机械表，强调手写记录的重要性，试图让数据变得有温度。
文章最后强调了在这个被数据包围的城市里，主角和女孩如何固执地保存着人性的温度，不被数据抹去。
张明蹲在工具箱前整理螺丝钉。末班地铁检修时他总喜欢这样，把大小不一的零件分门别类，像在整理记忆。那些金属小件在站台的光线下闪着微光，一枚生锈的表轴从指缝间滑落，他顺手把它放进制服左边的口袋。
车厢里很安静。检修舱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站台上巨幅显示屏的嗡鸣。这个时间点，乘客们大多戴着智能眼镜，目光涣散，像被什么牵引着。张明不喜欢那些眼镜，它们会自动规划路线、统计时间，精确得让人发慌。
23号座位的安全扣有些磨损。他摩挲过那道浅浅的痕迹，指尖传来不正常的冰凉。这个座位大概是最后一批没有换装智能感应系统的，金属搭扣上还留着手工打磨的纹路。
工具箱突然翻倒，零件散落一地。他静默着，看那些螺丝钉骨碌碌滚向车厢的角落。有人蹲下来，开始帮他捡拾。
先看见一截浅紫色的毛衣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枚老旧的机械表。表盘发黄，像是被时光浸染太久。不知为何，那表走得很慢，时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绊着，走走停停。
"谢谢。"他说。
"不会。"女孩的声音很轻，"我喜欢这些小东西。"
她把最后一颗螺丝递过来，指尖有些发凉。在车窗外掠过的广告光影中，张明看见她的瞳孔是纯净的黑色，不像其他乘客那样泛着电子的莹蓝。
"这个给你。"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看你一直在整理零件，大概没吃晚饭。"
是一块老式的核桃酥，还带着些微温度。张明有些意外，这种点心现在很少见了，大多数人都喝营养剂。但他没有接，"不用了，我习惯了。"
"我也习惯了，"她把纸包放在工具箱边，"每天带着点心，等一个会说'不用了'的人。"
"现在已经不用人工检修了。"女孩在23号座位旁坐下。邻座的乘客同时抬手调整了眼镜，动作如出一辙。
"习惯了。"张明用左手握着螺丝刀，动作不太灵活地拧着螺丝。
女孩安静地看着，目光落在他微微发抖的手指上。站台的方向传来报站提示，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你的工具箱，"她突然说，"放错边了。"
张明一怔。确实，他习惯性地把工具箱放在右手边，却总是用左手。这个不合理的习惯他已经重复了太久，久到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张明打开纸包，核桃酥已经有点凉了。他掰了一半，递给女孩。
"我不爱吃甜的。"她说。
"可你随身带着它。"
"因为有人说过，甜食会让数据变得温暖。"她低头看表，"虽然我觉得这种想法很不合逻辑。"
"那人说得对，"张明执拗地把点心放在她手心，"比如现在。"
夜色渐深，窗外掠过的广告牌闪着莹蓝色的光。那些光会随着乘客的目光移动，像是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但此刻，这些光芒掠过女孩侧脸时，却固执地停在原处，仿佛某种程序出了错。
张明收起螺丝刀，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生锈的表轴。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时针仍在艰难地爬行，像是在对抗什么看不见的阻力。
"这是十年前的型号。"她说，却没有伸手接过表轴，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边缘。
他默然。口袋里那些零零散散的表件，大概都是这样的旧物。在这个连时间都被数据化的城市里，机械表就像某种无用的执念。
列车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女孩的手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邻座的乘客们齐刷刷地抬头看了看时间，又整齐地低下头去。只有她的表还在独自走动，像是游离在某个特别的时空。
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雾。女孩抬手擦拭表面时，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疤。那疤痕的形状莫名熟悉，张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
列车又晃了一下。这一次，邻座乘客的动作忽然凝固了，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投影。他们的眼镜闪着规律的蓝光，将同样的数据投射在每个人的瞳孔里。唯有女孩手腕上的表还在走动，秒针固执地，一格一格地爬行。
"为什么要用右手上弦？"张明轻声问。
女孩的手顿在半空。纸包里的核桃酥碎屑撒了一些在座位上，她正要去擦，却被张明拦住。
"留着吧，"他说，"这座位本来就不够完美。"
表盘上的雾气散去，窗外的灯光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记得这个光影，在某个遥远的下午，有人就是这样坐在工作台前，一遍遍调试着代码，在日志旁执拗地写下手写笔记。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冰冷的数据有温度。
检修舱的警报突然响起，细微得像是错觉。车厢里的灯光渐渐暗下去，只剩下女孩手腕上的表盘发着微弱的光。
"对不起，"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本来不该来的。"
张明看着她的侧脸，记忆深处有什么在苏醒：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实验室，工作台上的显示屏泛着莹蓝色的光，还有那个执拗地在代码旁写注释的程序员。她坚持手写，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冰冷的数据有温度。
警报声越来越近。张明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表轴，在暗淡的光线下，终于看清了表盘上那行歪歪扭扭的字：给记得温度的人。
"你还在修表吗？"他问。
"嗯，"她说，"一直在等一个人教我用左手。"
黑暗中，张明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很凉，却让他想起工作台上温热的阳光。那个下午，她一遍遍地修改着代码，试图让数据也有温度。程序永远是精确的，她说，可人不该被精确束缚。
车窗外的广告牌忽然熄灭了。站台上的乘客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像一排静止的雕塑。他们的眼镜不再闪烁，数据流凝固在某个瞬间。
"时间不多了，"她说，"程序可以把你送回去，但我得留下。"
张明摩挲着那枚表轴。这些年，他一定重复过无数次这个动作，像是要确认什么。如今他终于明白，那些不合理的习惯都是为了记住一些容易被数据抹去的东西。
"我们一起留下，"他把表轴放进她手里，"在这里，时间至少还有温度。"
末班地铁依然准时运行。
检修室里，一个不标准的左撇子正在教人修表，一个固执的右撇子在认真写着什么。工具箱里那枚旧表的秒针走得很慢，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这座城市的夜空早已被数据光网覆盖，没人再仰头看星星。站台上的乘客们戴着一模一样的眼镜，遵循着一模一样的路线。
或许只有在这个不起眼的车厢里，还有两个人在数据的缝隙间，固执地保存着那些不该被抹去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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