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理论除了用以解释经济现象,另一个职责是为经济体系做出更好决策、达到更好状态提供理论依据。但在经济理论担负起第二个职责前,涉及到一个问题,对一个经济体系来说什么是更好的决策、更好的状态。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其实超越了经济理论本身,涉及到历史、文化、社会、自然环境方方面面,但在经济学框架内,为经济学设立一个理论目标,也是不无益处的。
古典微观经济学认为,完全竞争的自由市场环境下,经济体系能够自发达到最理想的状态。即古典经济学认为,完全竞争的自由市场环境即是理想经济体系。在现实中,由于存在行业壁垒、政府需要税收并提供具有外部性的公共品、需要消除污染等负外部性等等问题,使得完全竞争的自由市场既不存在也不理想。照理说,微观经济学应该沿着理论,为人们提供一条达成“完全竞争的自由市场环境”的路径,但古典微观经济学给没有这么做,反而在很多时候沦为媚俗工具。进一步的,由《附录一》知道,自由的市场未必能够带来微观经济学所想要的结果。此外,博弈论中的囚徒困境在实际经济中也很常见,它不能由完全竞争、自由市场消除。这些都提示我们,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
宏观经济学暗含了产出越多越好的倾向性,认为理想经济体系即是产出最多的体系,这很容易掉入消费主义,并且在单一
GDP
指标的引导下,容易导致消耗结构泛滥。更为荒唐的是,一些宏观经济学派如凯恩斯主义,给出的达成接近他们所认为的理想经济体系的路径是把利率搞得越低越好、钱印得越多越好,这显然已经脱离了常识。
毫无争议地给出理想经济体系的定义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一些共识不难达成。
产出上,理想经济体系应该能够使用最少的资源,包括自然资源、人力资源、环境代价实现最大的产出,这些产出应该充分满足多样性和结构层次需求,从而在产出类型、短期与长期的数量都保持恰当性。理想经济体系的产出不应该存在浪费,也不应该存在消耗结构。不难发现,理想产出实现起来非常困难。选择不同的时间尺度,理想产出的数量可能并不相同,例如某种设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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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时间范围看,应该在当前时点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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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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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间看,由于经济发展,当前时点最适宜的产量可能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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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了。另一方面,而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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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单陷阱》,高层次产出结构下又很容易出现产能过剩问题。于是,产出的类型结构、产出的短期与长期目标之间,本身可能就存在相互矛盾之处,理论上理想产出可以不存在。
分配上,现有的经济理论中已有帕累托最优条件,即“经济体系的分配结果已经不可能在不损害其他任何人福利的情况下,让某个人的福利得以提升”。从数学上容易知道,帕累托最优是必然存在的,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帕累托最优并不唯一。把帕累托最优作为理想经济分配的基本条件是一种自然的想法。然而,经济体系是一个动态过程,产出分配不仅需要考虑当前经济个体的福利情况,还需要考虑分配的结果对经济发展的引导作用,例如某个经济体系可能需要将分配向科研工作方向倾斜,以期在未来获得更多科技产出,这与帕累托最优的要求可能存在冲突。好在帕累托最优是个非常宽松的要求,帕累托最优解是非常多的,并且总能找到局部帕累托最优,所以帕累托最优条件依然不失为一个极具参考价值的要求。而局部帕累托最优只需允许人们没有成本的自由交换很容易自发达成,这也是微观经济学强调自由交易的理论基础。
我们很难知道一个分配结果是否最优,但是不恰当的分配情况会有明确的、容易被观察到的后果,表现为产业结构不合理、人们不务正业、贫富差距拉大、社会不满度上升等等。
经济体系是动态的,理想经济体系应该能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要给出经济实现稳态的充分必要条件同样是件非常困难的工作,但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些破坏长期稳定的因素,比如当经济体系中存在指数化增长的事物时,则除非所有相关事物都以相同指数增长,否则该经济体系不可能长期稳定。例如若经济体系的资产价格长期以指数化方式上涨,那么只有在价格体系整体以同样的指数增长时,经济体系才可能维持长期稳定。此外,既然自然界不存在能够长期指数化增长的事物,我们不应该追求任何产出的长期指数化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