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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人的生存环境,会对东北文学表达有什么影响?

知乎日报  · 公众号  · 问答  · 2025-03-06 21:0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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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文学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把「你愁啥」的虎劲儿抡成荒诞派话剧,让拖拉机突突声和二人转唢呐在小说里蹦野迪。

简单的话语里藏着对人性复杂的深刻洞察。冰溜子般的叙事棱角下,藏着查干湖冬捕时凿开的活水,冷不丁冒出哲学家的透彻。

《贼拉魔性东北话》作者 @马晓晴 在知乎提问:林海、雪原、人的生存环境,会对东北文学表达有什么影响? 一起来看看答主们的回答吧。



林海、雪原、人的生存环境,会对东北文学表达有什么影响?


| 答主: 莹如玉

开玩笑地说,红色经典《林海雪原》,里面的解放军比别地的解放军都要「暴躁凶猛」。为什么呢,看看文中对暴风雪的经典描写就足够了。

比如奇袭奶头山时抓舌头审俘虏,没时间讲俘虏政策,说话非常简单「讲实话,半句假话我就活开你的膛」。

一个匪徒正在面向东小便,他的身体侧面向着小分队。少剑波向身旁的高波和李鸿义把手一指,两手一搿,向下一按,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两个机灵的小战士已完全领会了,就飞身向匪徒扑去,像两只抓狼的小雄鹰。匪徒一点也没发觉,高波掐着匪徒的脖子,李鸿义弯腰一抽腿,把匪徒一跤摔在地上,被高波两人按了个仰胯朝天。

匪徒一面挣扎,一面说:「别闹!大冷天,真发贱!……」

当匪徒看清高波是个人民解放军的战士后,「妈」的一声惊叫,叫声未落,栾超家和少剑波已赶到跟前。栾超家脚踏匪徒的肚子,刺刀尖直逼匪徒心口,低声严厉地喝道: 「别嚷!洞外还有多少人,说实话。要是说半句假的,我活活开你的膛!」

再比如当土匪刺杀我军首长少剑波时,我方的反应是这样的,看着解恨:

当他们走到那个院里,只听到屋里有人嚷:「日你奶奶!鳖犊子!找死啊!你这狗日的!大卸你十八块。」并听到有乱纷纷的拳打脚踢声。陈振仪抢着说:「我也进去揍他一顿!」这时剑波想到同志们在高度仇恨的驱使下,完全陷入了感情用事,这也是难免的。但这违背政策,也解决不了问题。他紧走几步推开了门,战士们尚没发现是他进来,还是你一拳我一脚地在打那个凶手。……


姜青山狠狠地一脚,「起来!」两个战士一把将凶手扯起。

「你放明白!」姜青山凑到凶手跟前,双目发着凶光,「今天你说了实话还罢!你不说……」他回头喊着:「赛虎!赛虎!」

赛虎汪的一声,扑将上来,两只肥大的前爪搭在凶手肩上,和那凶手脸对脸张开了大嘴,露出了锐利的狼牙,大舌头触到凶手的腮上。

「你不老老实实,我就叫它扒你的心吃,给你个大开膛。」在姜青山那凶猛的眼光威逼下,在赛虎锐利的牙齿的威胁下,这个凶手的满身凶气被拿得干干净净,代之而来的是全身乱抖。

凶手马上像一只绵羊,口称:「姜老弟!饶命,我说……」他开始说起汉话来。


然后,我们再看看文中一场暴风雪的经典描写,会不会有与此相关的切身感受呢?

号啸的大风随着云头的下压来临了,好像塌下来的西北天把所有的空气一点不漏地驱赶着挤过来,狂风好像在拼命地反抗这种逐赶和挤压,发出暴烈的狂吼,这吼声好像是在拼尽平生的所有力量要把西北天鼓破。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任何声音比它再大了!大炮弹大炸弹的爆炸,火车的吼鸣,暑天的霹雳,海洋里的惊涛骇浪,这一切如果和这里的声响比起来,只不过和折了一根小树枝、咬了一粒黄豆粒、一声牛叫差不多。都会被这暴风的号啸淹没得一点声没有。

小分队已经不能用语言来传达他们的决定、命令和行动号令了,因为此刻说话的人就是把嘴像电话耳机一样紧贴在听话人的耳朵上,也不可能听见他说了些什么,甚至连声音也没有。

狂风卷来的暴雪,它的密度向来没有见过,空中几乎拥挤不下了,两人相隔三步的距离,这密雪就像一堵雪墙一样把两个人隔开,谁也看不到谁。天、地、空、雪,成了无空间的一体,小山沟填平了,百年的老树折断了腰,人在帐篷外甚至连几秒钟也立不住。在这里,人和雪花的重量几乎是相等了!谁也不敢说可以凭着自己的重量,而不会和雪花一样被大风刮跑。

一连三天三夜,连一分钟也没有停息。小分队无时无刻不在和风雪搏斗。五个人轮番地把守住帐门,把冲积封堵帐门的大雪堆,推翻出去,保持通路。否则就会连帐带人一块埋葬在雪坟里,像沉入海底一样。

帐与帐之间的通路两侧,已形成了一人多深的雪沟,这标志着雪的深度。

帐篷外面满是刮折了的树枝,可是要去拿到帐篷里做饭或取暖,那比火线上在严密的敌火封锁下爬行还要困难。出去时首先要把绳索拴在腰里作为保险带,回来时需要帐内的人努力拖拉外面已经冻得半僵的人。

第四天清早,风消雪停,东方的一轮淡淡的灰色太阳,疲乏地挂在天空,好像它也被这狂风暴雪打击得筋疲力尽,夺去了它无限的热量。它对着大地也是冷冷淡淡的没有神气,无精打采。整个的山林被酷寒的威严吓得寂静无声。只有天空剩下的雪粉碎末,像霜渣一般下落,它遮蔽着太阳的光芒。





| 答主: 琴团长

东北文学简直是个摩羯男啊——你瞅他裹着军大衣蹲在暖气片边上抽烟,烟灰抖落时都带着股冻梨般的倔劲儿。就像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里写的那样: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白山黑水在他脊梁骨上刻满年轮,字里行间呼出的白雾能结成冰碴子,偏又在冻土层下埋着滚烫的笔触。

这位摩羯座老哥天生自带节气感应器,十月刚飘雪片子,他就把棉裤腰提到胳肢窝,笔下的人物在零下三十度里照样能整出热气腾腾的狠话。

迟子建在《群山之巅》中写道:

生活并不是上帝的诗篇,而是凡人的欢笑和眼泪。

在这片白山黑水间,生活的酸甜苦辣都被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那些裹着军大衣在暴风雪里讨生活的男男女女,活脱脱是他星盘里土星压制的具象化——冻得通红的脸蛋子蹭着命运磨刀石,每道皱纹里都卡着二两黑土地 。

别被他外表唬住,这哥们在酒桌底下偷摸藏着文艺魂。就像摩羯座上班西装革履、下班吉他弹唱的反差萌,东北文学能把「你瞅啥」的虎劲儿抡成荒诞派话剧,让拖拉机突突声和二人转唢呐在小说里蹦野迪。

正如《群山之巅》中所批判的荒诞:

人们可以万口一声地把一个侏儒塑造成神,也可以在一夜之间,众口一词地将她打入魔鬼的行列。

简单的话语里藏着对人性复杂的深刻洞察。冰溜子般的叙事棱角下,藏着查干湖冬捕时凿开的活水,冷不丁冒出哲学家的透彻。

这位摩羯男扎根于东北大地,将生活的苦难酿成岁月的陈酿,用带着烟火气的黑色幽默,勾勒出生活的荒诞与真实。他隐于文学的角落,像一位沉默的工匠,用手中的刻刀,在冰面上雕琢出白山黑水间的悲欢离合。他笔下的故事,是普通人在时代洪流里的坚守与挣扎,是对生活的不甘与倔强。

就像双雪涛在《平原上的摩西》里所写:

我告诉他这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苦难依然在民间流行,但是已经完全不是我们父辈经受的那种。而且我们都太渺小,都不配把整个时代作为对手,我们应该和时代站在一起,换句话说,自己要先混出个样来。他也完全不能同意我,他说他拒绝和这样一个时代同流合污。我说你这样活法,革命还没有来到,你已经先成了烈士了。

这位摩羯男最擅长的就是把苦难腌成酸菜,在时光坛子里酿出黑色幽默。他蹲在文学鄙视链的墙角根儿,闷声不响地拿小刀刻冰雕,刻着刻着就雕出了整个凛冽而炽热的关东。



| 答主: 宁采野花不采臣

日头才刚坠到黑龙江水平面时,老赫哲人的 桦皮船便已摇碎了金箔似的水纹。

有个老人蹲在滩头上补网,粗楞的手指叫尼龙绳勒得通红通红,就像他记忆里恍如隔日那般年轻时节猎的鹿胎血。

就这样的老了啊。

他的感慨中冬天就来了。

老人回首看见小孙子在冰窟窿边上钓鲑鱼。

眼角细纹里绽出一段他也是个孩子的记忆,此时彼时他爷爷总唬他说冰窟窿里的鱼线那头牵着好奇春来没来的龙王爷。

钓上来的鱼可都是龙王爷的胡须变的,小孩子靠近冰窟窿耍鱼晚上龙王爷要找哩。

他记得以前的老人家还喜欢吓唬小孩说结了冰的江底沉着金代海东青的铜铃。谁家小孩不听话凿冰窟窿,夜里就有披着羽毛的女人浮上来在谁家小孩床头叮当响。

儿子才把小孙子送来身边没两天,就跟着外来旅游的游客和游船马达声搅在一起进了城里,说得补课了。

老人不肯跟儿子进城说起来也好笑,这片土地他埋怨了半辈子,临老了反倒放不下了。

送走小孙子的夜里老人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他竟然变成了条胖头鱼。

浮出水面好奇春来了没来的时候,窥见一个孩子蹲在冰窟窿边上网鱼,网眼里筛着千百片日光。

风鼓起腮帮子一吹。

鹅毛似的雪花被卷起来乖巧供在江神庙的供桌上。

林子里的云杉苗挤着老红松,他被孩子拎起又放在雪地里晒成鱼坯子。孩子奶奶手下的盐粒子簌簌落,像龙王碎给这片土地上艰难讨活人们的碎银子。

梦里的小孩子一会是老人,一会是孙子。

窗外是零下四十来度的极寒,远处林子里一棵红松的树脂正在缓缓凝结成今年的晶莹的琥珀。

墙上挂着颗小孙子捡来的琥珀,小孙子举着手机给老人科普说琥珀里凝结跟封存着远古时代的生命密码。

而东北文学也正是这样一枚特殊的时代凝结而成的琥珀。

于皑皑雪原与莽莽林海的淬炼中,将萨满鼓的 震颤、狩猎民族的呼喊、闯关东者的血泪以及工业文明的铁锈味儿都层层包裹着,最终成了一颗独特的审美晶体。

我上小学的时候课本中描述这片土地时写作「白山黑水」,肥沃,棒打狍子,锅跳鱼。

当我真实的第一次踏上土地我才发现这片土地的严酷。

这里抛开其他的不说,就单纯以一种写作角度来思考的话,恰正是这种白山黑水严酷的自然法则才孕育出来了文学场域中东北文学的野性又悲怆的叙事传统。

单纯以写作来形容,白山黑水恰是一场冰与火之歌。

于冰雪林野中,于柴火噼啪里终是淬炼出了顽强不息的一种坚韧生命力。

比如说鄂温克族的创世神话中,他们描述出来的神话是萨满用桦皮船载着日月星辰渡过黑龙江,鹿角上栖息的精灵化作漫山白桦。

这种将自然元素人格化的叙事策略,也许是构成今天东北文学最原始的基因图谱。

迟子建写《额尔古纳河右岸》时提到的驯鹿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更是一种连接着人间与神界的灵媒。它们的犄角划破雾霭时,神话里山神「白那恰」的呼吸便在这片土地的针叶林间流动。

我们研究民俗文化的时候一种提到萨满教信 奉着万物有灵。

万物有灵落在了东北文学的认知体系里,就使得东北作家笔下的自然从来都不是静默的背景。

而是一种充满了神性的叙事主体。

满族说部《乌布西奔妈妈》记 载了一种叫「雪祭」的仪式。

这种仪式落在班宇的《冬泳》中封冻的浑河便成为了一座巨型祭坛,破冰而入的泳者们仿佛 正在以肉身献祭,当神话民俗与当代文学碰撞就演化为了一种对自然暴力的美学转化。


可能是作者企图以此来洗涤掉工业创伤的精神涤荡?可能啊,我也是猜测。

但我的阅读理解中,这是一种将生存困境升华为仪式的写作策略,(别杠,我也是北方人,不要来杠说脱离群众或者何不食肉糜。我们单纯从写作和文学角度来思考的)其实也是一种暗合着北方先民们企图通过巫术来征服自然克服恐惧的集体无意识。

但也是这种才使得苦难叙事获得了超越性的审美维度。

在落在《平原上的摩西》里,锈蚀的工厂废墟里游荡着熊的幽灵。也许这里的幽灵既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精神遗骸,也是对当时迷茫的丛林法则的一种隐喻。

当鄂伦春的猎人们不再向熊骨献上烟草,当浩浩荡荡的下岗浪,这种截然而止断裂的祭祀传统在小说中又被转化为了对当年……资本倒卖国企的一种暴力的无声控诉。

闯关东民谣中有一种「死逼梁山下关东」的决绝。

当这种昂扬向前的人们一路来到这片土地上后,又化作了一种孕育出后来东北文学特有的硬汉美。

这种响当当的硬汉美学落在萧红的《生死场》里,化作了金枝在暴风雪中分娩的场景。

硬生生将生育的痛苦与黑土地萌发的力量并置,揭示出了生命哪怕是在最严苛的环境中依旧能悖论式绽放。

我一直觉得这种将肉体苦难转化为存在勇气的书写方式很能触动人心,因为这是一种人类的赞歌。而这种赞歌恰成了构建起东北叙事的伦理根基——即在绝境里寻找尊严。

而这种人类的赞歌又跟萨满教构建出来的「三界宇宙观」 于东北文学中一起演化为了一种独特的空间诗学。

比如说阿成《胡天胡地风骚》中写铁路的汽笛声惊醒了沉睡的山神,火车车厢成为流动的人间界,原始森林是神灵栖居的上界,而煤矿巷道则通向黑暗的下界。

这种蛮有文学鉴赏的垂直空间叙事不仅再现了东北的地理层级,更是隐喻出了现代化进程中的这片土地的……价值。

鄂温克有一句谚语叫「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

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

还真是。

这句谚语落在东北作家们创造的故事里叙事里就形成了一种以冷暖当叙事的机制。

郑执的《仙症》里写精神分裂症患者在冰灯里说疯话。

人在极端寒冷中通过语言燃烧来获取温暖的写作姿态有些太悲凉了。同样的还有迟子建的《伪满洲国》故事里关东军司令部的地基下渗出的萨满的血。

殖民、侵略与原始信仰在文本中激烈碰撞。

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这种历史错位造成的剧烈叙事张力又使得东北文学中的魔幻书写始终带着一股冷冽悲凉刺痛的痛感。

我看书上写额尔古纳河有一处永不封冻的河段,就好像给东北文学的文字里又注入了一种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

雪压折了树枝,冰封死了狍子眼。风像狼群撕扯帐篷,雪是萨满撒向人间的骨粉又充斥着一种残酷无情的自然暴力。

可是这一种残酷下又暗示着人与环境间的征服关系。

落在文学作品里又描写出一幅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可人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凿穿苦寒。

落在文学创作里就是当物理世界的寒冷已经超出日常经验的阈值,就需要用一种暴力的语言来书写。

这种暴力描述慢慢演化成了东北文学特有的一种「巫性修辞」

我第一次听说鄂伦春语中……emm 描绘冰雪的词汇有 36 个。

「那尼诺」(黏雪)、「库尔兰」(冰雾)等等就好像再给东北文学敲响了千百年前神话里的萨满用桦皮船载着日月星辰渡过黑龙江,鹿角上栖息的精灵化作漫山白桦。

一个又一个词汇仿佛是萨满手下擂鼓般的节奏。

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

可这片冻土上的人们仍在一茬又一茬的继续生长。

林木,大江,屋檐下的冰溜子,琥珀,落在文学作品中化作了被暴风雪打磨过的叙事晶体。它既是从远古走来的记忆化石,又是指向未来的文学路标。

是神话与现实的裂隙中,永远跃动着不屈的冰与火之哥。(歌)


东北文学作品中的文字便是这片土地上韧性的人们手里的冰镐。

东北文学以文字来凿开历史冻层寻找文化矿脉,落在纸上的字夹着冰霜却化作了火种。再冰封的夜晚只要点燃篝火,我们人类的赞歌就能于绝境中不断重生。

一如当地谚语说的一样——暴风雪中的红松,越是严寒,树脂的芬芳越是浓烈。

进屋的人们抖落皮帽里顽皮的松针与星屑,一双双鹿皮靴夯实冻土,门缝中吐出家的温暖白雾。夜来的时候点燃篝火,萨满把熊骨掷向火堆。

爆响惊飞了树上的白雪。

冰碴子沾在睫毛上,鼻毛上,凝成半融的雪粒,踩实的雪径越来越松。

春终究是要开的。

冰溜子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汩汩呲啦一淌。

铁锅里的五花肉就蹦出油渣,酸菜在汤里欢快的翻起跟头。碗里的五花肉是云,血肠是彩虹,粉条是我的嗯就是我的。

也许一碗饭吃下来屋檐下的燕窝里燕子已经回来了,正衔着草木簌簌掉屑的缝补新房。

玻璃上终日凝着水珠无声无息的干了。

老人摇着桦皮船摇碎了霜雪跟冰碴儿。

补好的渔网里一条条江鱼出水时也没了冰碴,折一根抽了绿芽儿的柳条穿过鱼鳃,挂在屋檐下风干。

日头晒的人打瞌睡老人又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他又变成了条胖头鱼。

他被一代代人们悬着屋檐下吊了很多年。

他看见孙子长大了变成爸爸,又变成爷爷。

石片掠过冰凌惊起苇丛里的绿头鸭,小孩子靠近冰窟窿耍鱼晚上龙王爷要找的故事一代代相传。

他看见西伯利亚的气旋年复一年地雕刻着东北平原。

他看见文学在暴风雪的语法中不断自我展示白山黑水。

他看见先民的萨满鼓跟烟囱的工业。

恍惚中他看见老婆子满头的银发倒退化作青丝。

那天夜里他颤抖着解下红绳那刻,外面伙伴们起哄的嗓子把棒槌鸟叫得还急。

白皙透着青筋的脚趾上翘着一滴水珠,拉起的水丝比新娘的头发还细。

烧的烫起毛毡的坑不及她的心口暖。

那些林海深处的故事,终将化作开江的第一块冰排,在春风里撞响五千年未绝的回音。



题图来 源:答主@琴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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