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闺女有个约定,每周讲透一首诗。
时间呢?就是送她上学的路上,然后第二天,她再给我讲一遍。
于是,我们聊到一首很著名的诗《琵琶行》,而这个诗人我也很喜欢,香山居士——白居易。
元和十年,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
次年秋夜,到湓浦口送客,听到一琵琶女弹奏技艺高超,琴音还有点京城风味。白居易请她弹了一首琵琶曲,细听高潮迭起,孤独四散,再问此女经历,更添伤怀:
由此作诗:《琵琶行》。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原来,这位琵琶女自小住在京城。
原来,她13岁就弹得一手好琵琶,在最著名的教房里拔得头筹,所有人都很佩服她。
原来,她长得也很漂亮,每次画完妆都会被同行姐妹羡慕。
那个时候有多风光呢?
京都子弟为了博她一笑,豪掷千金,
弹完一曲收来的红绡,不知其数。
而,她也沉醉于自己被人欣赏的境地:
常常打节拍,钿头银篦断裂粉碎也不可惜,
喝酒喝醉了,红色罗裙被打翻的酒渍染污也不后悔。
于是,年复一年,
美好的青春被白白消磨。
后来,琵琶女渐渐地年老色衰,门可罗雀,没人再记得她,喜欢她,只得嫁给商人为妻。
而商人,重义利轻别离。
好像对琵琶女也没有特别多的感情,更爱的是钱,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每日,她都在在江口孤守空船,秋月作伴,秋水凄寒。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孤独,强烈的孤独。
幸好,
这个时候,她还有琵琶作伴。
于是,她在江头弹奏琵琶的时候,
被左迁的江州司马白居易听到了,这才有了这一首,琵琶曲。
琵琶女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白居易也深有感触。
人生何尝不相似?
琵琶女的由高到低的这种衰落,也特别像白居易此时疲惫的人生。
16岁,写下《赋得古原草送别》,一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名扬天下。
29岁,进士及第,31岁,授秘书省校书郎。
白居易初登官场,壮年凌云,频繁上书,针砭时弊,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可惜,事与愿违。
当单纯的梦想,遇上复杂的朝堂,他树敌无数,被人诽谤,被贬江州。
于是,他的人生,自此分界。
前半生是凌云壮志、心怀天下的少年,后半生是蜗居一隅、独善其身的老翁。
而他的朋友,经历也颇为相似。
知己刘禹锡,常年被贬在外,失意颓唐;
至交元稹,穷困潦倒,孤雁悲鸣,暴病而亡。
至交好友先后离自己而去,
白居易自己,也到了迟暮之年,疾病交加。
他名居易,又字乐天,
想必,一辈子所求,所念不过如此。
君子易居,乐天知命,无愧我心。
846年的初秋,
他在梦中,彷佛看见了长安策马,看见了钱塘壮阔,看见了那年进士及第,共同举杯的壮志豪情。
这一次,终于不是他来送别了。
亲爱的孩子,
孤独可能是人生的常态,
如何消化孤独,处理孤独,
可能是我们一生的必修课。
愿你能遇到知己两三,
在困顿中能拉你一把,
在失望中能与你同行。
祝福每个你都能找到自己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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