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4点多，我发现无法访问微博，返回502错误。此后，微博一直断续处于故障状态。现在最新的症状是无法查看留言，让微博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树洞。
这对于我的影响不大，因为周末正好拿来补觉。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醒来就翻两页书，温习一下《纪念碑谷 I 》。现在彻底清醒过来，我忍不住去想一个问题：别人在这段时间里会做点什么呢？
今天的整个中文互联网基本上被5个APP统治了：微信、微博、淘宝、今日头条、王者荣耀。以前说APP是为了填补人们等电梯、坐公交、等上菜时候的碎片时间，我看现在是反了过来，生活、学习才是在填补这些APP之外的碎片时间。微博不正常并不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无非是剩余四家的流量会突然跃升一点，为将后来的数据分析师制造一点小麻烦罢了。
回想5年前，我的网络生活并不是这样的。当时每天关闭电脑的时候，我得逐一关闭一字打开的十多个浏览器窗口。平均算下来，我每天要访问数百个网页。其中，每天必去的网站不下10个，必须逐一扫荡一遍。今天呢？今天我可能刷新微博，刷新朋友圈几百次，一天就那么过去了，从早到晚，也不过是用了两三个APP。
流行的观点说，现状是网民获取信息更加方便了。不需要专门跑到网站上去看资讯，而是在APP上直接推送到网民面前。可是，我却觉得整体而言，中文互联网上的信息质量是在下降的。资讯的供应量在不断增加，但是可以阅读的内容数量却在不断下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从美国大选开始，我就持续不断地在微博里搜索关键字“川普”。关于这个人的种种消息，种种评说，极大地丰富了我的业余生活。在川普对决希拉里的关键时刻，搜索川普已经成为了我每天睡前的功课。必须看一下今天川普又放了什么大招，我才能笑着入睡。我现在不那么做了，因为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内容。
现在你去微博搜索一下“川普”二字，会发现综合搜索结果没有什么好看的，一般都是你在三天前看过的内容。选择实时搜索结果的时候，返回的十条内容里，有四条是重复转发，而且都是娱乐性的。然后，一定有一条是川普和希拉里情歌对唱配音视频。剩下的全部是一些活跃的营销号，它们输出的都是二次加工后的内容。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川普这个关键词的搜索结果其实是被污染了。娱乐性内容毫无实际价值，活跃营销号放出的内容形同洗脑，无论它们是喜欢还是厌恶川普，它们持续地利用二次加工，放出有利于自己好恶的资讯。比如说：川普访问梵蒂冈，会见教宗的一幕。
网上充斥着脱口秀吉米秀里伪造的川普试图牵手教宗，被教宗一巴掌打开的视频，这是纯娱乐，但是被作为一种新闻来传播；而活跃营销号放出的内容，则是教宗和奥巴马、默克尔笑语晏晏的照片，和教宗一脸严肃正对川普的照片，以此来作为对比。让人觉得川普当真是鬼憎神厌，连教宗都没有好脸色看。
但我看了一段完整的接见视频，中间有见面握手，然后是互赠礼物。教宗也有说有笑，并非是拉长着脸。整个过程里，周围的照相机一直在闪。有趣的是，那些教宗微笑的照片并没有在网上流传，相反的，是那些表情严肃的照片在作为对比效果图而大肆传播---很容易想清楚其中的道理，因为强烈对比的图片在社交网络上更具备传播价值，这是无数红人，无数营销号千锤百炼出来的传播技巧。
唯一的问题是：真实呢？
当一个人想要寻求一点乐子的时候，社交网络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但是，当同一个人想要求得一点真实的时候，和五年前、十年前相比，个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任何流行的消息，第一个念头不是分享或者评论内容，而是立即去核实消息，因为很可能是旧新闻重新包装，很可能是假图片重新PS，很可能是用部分真实掩盖整体真实。于是，阅读新闻变成了一种专门的工作，让我感觉到非常疲惫。因为，我宁可看小说，也不大愿意再去关注任何新闻了。
社交媒体对新闻和事实有一种逆向的过滤。人们在社交媒体上装扮出一个人见人爱的自我，同样的，内容提供者也在裁剪事实，装扮出一条人人愿意阅读并且转发的消息。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可看，我们每一个人除了娱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碎片化的不是时间，而是世界。
题图摄影：rihaij
图片授权基于：CC0协议
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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