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山河故人》里说:“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
既然势在必分,那我们就必须学会告别,即使不为自己,也为那个我们所在乎的,将要告别的人,以便让TA归去无忧,不须承受牵挂的痛。
谢谢你陪我到这里,我们都得学会告别。
花边君
我们得学会告别
作者 / 陈廿榛
关于道别,印象最深的是米兰·昆德拉《生活在别处》里的一段话: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后来学西班牙语知道,有一个单词despedirse意为告别送别。
有趣的是,这个单词既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辞别,比如跟过去的自己道别,跟暗恋无果的人说再见。也可以理解为相互告别,需要至少两个人才能完成。
在宫崎骏的吉卜力工作室制作的电影《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中,男主角翔跟女主角爱丽缇的告别就是由两个人完成的,而离开是爱丽缇一个人的决定。
他们相遇于影片开头,到乡下养病的少年翔下车,轻快的音乐响起,小人族姑娘爱丽缇抱着月桂叶子在花草间穿梭。
这次夏天花园的相遇,让我们得以感受世间相逢千万种,爱恨别离各不同,唯独这一种,是悲欣交集。
故事不复杂,生活在别墅地板底下的爱丽缇一家属于“借物一族”,即靠着从人类那里借必需生活用品为生的小小人族。他们只有拇指大小,一只猫或者一只乌鸦对他们来说都有致命危险,可他们依旧勇敢、努力地生活着。
翔父母离异,在心脏动手术的前夕被母亲送到乡下的姨婆身边。爱丽缇在花园里摘叶子时就被已被他看到,但他并不太确定。等到后来爱丽缇跟父亲一起去借物时,翔终于确认自己见到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姑娘。
身体不太好而做不了很多事情的翔,头一次生出保护一个人的念头。
他给爱丽缇送去她不小心掉落的方糖。在她被乌鸦袭击时努力把她护在手心。还给她送去精美的小厨房。
只是他不知道,被人类发现,就意味着爱丽缇一家必须要离开。因为他们太弱小了,哪怕爱丽缇隐约知道翔没有恶意,也无法去承担哪怕万分之一的危险。
小人族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世上善良的人有许多,视其他物种如草芥的也不少。佣人阿春就是后者,她发现了小小人的存在,偷偷掀开地板,抓住了爱丽缇的妈妈。
就像《火影忍者》里里说的:“真正重要的东西,就算失去自己珍贵的生命,也要用双手保护到底。”为了解救小人妈妈,爱丽缇站在翔的肩膀上,翔不顾心脏负荷努力快跑。
他们如愿找到了妈妈。
当爱丽缇和妈妈相拥在一起时,翔自己也获得了拯救,那一刻我们相信,翔已经不是那个悲观,对生活绝望的少年。
每一种相遇都自有其存在意义,爱丽缇给了翔勇敢坚强生活一个理由,翔成全了14岁小少女的冒险之旅。
他们的相遇原是匆匆忙忙的偶遇,告别却足够郑重其事。
在太阳即将升起的黎明,爱丽缇和翔认真道别。
他送她方糖,她留给他红色发夹。爱丽缇希望翔永远健康,翔在她离开后低声说:“你是我心的一部分”。此后山高水长,相隔遥远,但两人却会将彼此永远放在内心深处,这真是一个哀而不伤的故事。
我跟朋友说起这部电影时,有人打趣,“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喜欢的是城堡里的王子,最后嫁了隔壁阿三。”
当时我听了诧异之极,翔跟爱丽缇之间怎么能只算做男女之情呢?那分明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啊。
你生命里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的,无关爱情,无关风月。TA要么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在你崩溃无助时给你一个拥抱;要么是曾陪你走过漫漫长路,见证你的成长蜕变。
可这个人,总会离开。
如果你因为TA的离开而崩溃,或者歇斯底里,觉得生活从此没了指望。那你就辜负了TA来过的意义,TA出现在你生命里,就是为了陪你一程,告诉你人生虽艰难,也要勇敢跋涉。
从前读《槐园梦忆》感慨梁实秋先生跟亡妻程季淑女士的感情令人动容。后来得知梁先生正是在宣传这本书时遇见了后来的太太韩菁清,天雷勾动地火,刚刚还在为亡妻哀伤,一转头竟然就爱上另一个。
那时候不解,总觉得一生就只能喜欢一个人。
看《泰坦尼克号》时为了露丝和杰克的分别哭得眼睛都肿了,得知其实露丝后来嫁了人以后心里五味杂陈,总觉得她该一生都用来回忆他的。
现在想想这种想法实在幼稚,我们常感动于故事里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的爱情传奇,但传奇是否值得效仿要打上问号。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独立的人格,可以离开其他人独自生活,离不开的也许是寄生,而不是爱。
程女士出现在梁老先生的生命里,就是为了陪他前半程。杰克和露丝相遇在游轮上,也是为了爱她一场救她一命。
离开的时候到了,他们自然该离开,留下的人却要继续前行。
这些美好又悲伤的相遇,不是教你沉溺在失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而是要你继续有独立生活的勇气与信心。
一生太长,任谁都会经历分离与告别。有些告别是归期已定可以预约下次会面的,还有些告别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我还是希望遇见你,就算我们注定要分离,只是,在离别之际,你不能不辞而别,你得跟我说再见。
说完再见,我人生有你陪伴的这一程就告一段落了。感谢你陪我走过的路,我会记着你,也会继续好好生活。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我们得学会告别。
花边阅读
一个人的文艺生活,一群人的阅读陪伴
有温度,不撕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