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的父母。
但相比爱,我更恨他们。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你或许能猜到,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会遭遇什么。
被忽视、被要挟、被“绑架”,贯穿了我27年的人生。
4年前,我靠“结婚”摆脱了父母,将自己从“不被爱”的创伤中拯救出来。
我以为自己自由了,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爱与被爱了。
可直到抑郁症发作,我才知道:
我的创伤从未愈合,只是被我自欺欺人地“扔”到了某个角落。
然后悄悄地、不停地发酵、变大,再狠狠地砸向我千疮百孔的心,让我变得脆弱不堪。
我不得不选择直面它。
下面是我的故事, 希望可以给你带去一点鼓舞或启发。
常常失眠,难得睡着,梦里却常是被抛弃、被背叛的画面,梦中痛苦的情绪,还会一直延续到醒来;
从睁眼开始,我的头顶就像顶着厚重的乌云,充斥着低落、伤心、痛苦,驱不散,也逃不掉。
上班时,明明身边都是人,却感觉被笼罩在一个玻璃瓶里,与任何人都没法链接。
我的笑容越来越少,每分钟,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去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我试过找朋友聚一聚,可听着她们吐槽工作、老板,我的脑子却涌出一个想法:
“为什么她们那么累还有说有笑,我不累却那么痛苦,我怎么这么没用,这么脆弱?”
明明想打起精神跟她们聊会儿,一张嘴,眼泪却先出来了。
试过用自己最喜欢的积木分散注意力,可没拼一会儿,就推到一边痛哭起来。
也试过每天不停地跟老公倾诉,哪怕他一直安慰我,我都没法停止感到无助和无望。
每一个能让我提起精神,变得开心的事,在那时,都失去了快乐的力量。
后来,我的状况越来越差,以前只是偶尔“造访”的偏头痛开始疯狂侵袭。
医生告诉我,很可能是心理原因,建议我多放松放松心情,不要太大压力。
当天,我又挂了精神科的号,确诊
中度抑郁和中重度焦虑
,医生给我开了药。
在药物的作用下,我的焦虑和失眠改善了一些,但我依然没法开心起来。
看到快速开过的一辆辆汽车,会有冲上去的冲动;走到窗边,也会有推开它,一跳了之的想法。
他不停地告诉我,
“我很需要你,你能不能为了我好好的?”
带着这一点力量的支撑,我在朋友的推荐下,预约了心理咨询。
我的咨询师,是一位年龄和身材,都和我妈妈相仿的人。
第一次咨询时,我在没断过的哭泣中,跟她描述我的痛苦。
而她,一直稳稳地坐在对面,陪伴着我,始终温柔地接住我的悲伤。
我找过很多人倾诉,但只有那一次,我真正感觉到我的伤口被看见了,被理解了。
接着,她陪着我一起梳理最近发生的变化,探寻这次爆发的导火索。
那段时间,住所和工作的同时改变,让我的内在变得极其缺乏安全感。
特别是,以前在强压下工作的我,内在本就是一根绷紧的弦。
我满心都在追数据,拼业绩,没时间跟自己对话,无意识地隔离了自己的情绪。
压抑许久的情绪便借机“冲”了出来,内在的弦也断了。
接着,咨询师一直带我去识别自己的情绪,判断自己的感受。
“没什么情绪”“没什么感受”“不知道”
是我最多的回答。
她不会因此否定我,而是根据我的状态,给出一些情绪词,比如
“是感觉到失落、委屈还是不安、恐慌?”
在她一点点地引导下,我逐渐地识别出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那是第三次咨询,我聊到了在上一份工作中,我把自己逼得很紧。
只要当天有产品上线,我就几乎每半个小时查一次数据,数据好状态就好,数据不好,就倍感恐慌焦虑,不停责备自己。
咨询师问我,
“你回想一下过去,能回忆起哪些带给你带来类似感觉的经历?”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幕,是中考考差了,爸爸冷漠的眼神,嘲讽的话语: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要是没考上一中,以后别想我再管你。”
紧接着出现的,是我差点踩到弟弟的手指,母亲冲过来推倒我,大声责骂的场景。
“你瞎吗?弟弟就在脚边没看到吗?要是伤到他了,有你好受的。”
她温柔地看着我,说
“我注意到,你在说到父母时哭了,情绪重了不少,你愿意继续回忆下与父母之间的事吗?”
我一直以为,长大了,离开了父母,事情就已经过去了。
这次,在咨询师稳稳的,不带评判的陪伴下,我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去直面它。
爸妈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照顾好你弟弟。”
当我和弟弟待在一起,只要他一哭,我迎来的永远是大声训斥:
“你个死丫头又欺负弟弟了?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啊,不准跟他抢!”
整个童年里,唯一能得到父母眼神和夸奖的时刻,就是拿回第一的成绩单时。
可就是这时的夸奖,最后也会带一句,
“好好教一下弟弟啊。”
每次咨询,在聊起他们的时候,诸如此类的场景总是不断地出现。
不是一次性的大伤害,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往心上刺上一个个小洞,直至它千疮百孔。
把这些回忆再挖出来并不容易,甚至还会再度经历痛苦。
在我陷入回忆的情绪,倍感崩溃时,她带着我舒缓情绪,还带着我分析,为我解绑:
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所以在面对父母如此偏心的时候,还是对他们以及弟弟抱有爱意;
同时,我也很坚强,没有因为被忽视、被苛求就自暴自弃,反而拼了命地往更好地方向去努力,做出更好的成绩。
有一次,我对过去的父母说:
“你们为什么总是那么偏心?”
过去的父母:
“我们哪有偏心?只是弟弟比你小,我们多照顾而已。”
我:
“那时候我也是孩子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能多关心我一点,只关心弟弟……”
我:
“懂事的孩子就活该被忽视吗?为了你们的一句肯定,我逼得自己快疯了。”
过去的父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脆弱?我们也没有短你吃短你穿。怎么就过不去呢?”
我:
“我要的只是爱,但我却没有得到过,你们的眼里只有弟弟!我表现得再好你们也看不到,你们的眼里只有儿子!”
过去的父母:
“你这孩子真是,我们养三个孩子不容易,多少会有些疏漏,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我:
“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终于意识到,哪怕我现在做得再好,我也没办法让过去的父母给我道歉,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那一刻,我终于感觉自己的心里松了不少,也敞亮了一些。
如果别人表扬我或者羡慕我,那才说明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我才会被接纳。
在这样的信念下,我过分地关注他人的赞许和认可,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核心情感需求和真实想法为代价。
她温柔地说,
“跟你相处了这么久,我看到了你身上很多的闪光点,但你自己并没有察觉。试着每天写下肯定自己的事,再小的事都可以,我们一点点去松动你对自己否定的认知吧。你一定可以的。”
可每周再见时,她对我每个点都表示肯定,并能以之前我们聊过的事情去举例佐证的时候。
我终于卸下了心理压力,越来越信任她,越发认真对待的这件事。
在写肯定日记和咨询的过程中,我对自己的认识越来越全面,也开始看到自己内在的需要,并学会去满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