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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诊胃肠镜室的那些小事儿

新青年麻醉论坛  · 公众号  · 医学  · 2017-02-12 06:56

正文


  《门胃那些小事》


三个月前

我来到了门诊胃肠镜室,简称“门胃”,抗着“不麻也能做,要麻就要当回事”的神圣牌匾,接过了“舒适化医疗”的这面使命旗帜。


麻醉不是你想上,想上就能上

门胃主要进行胃肠镜的检查和治疗工作,“硬气”一些的患者完全可以在清醒状态下接受胃肠镜的检查,印象中那些痛得死去活来、喊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患者,一个月也碰不到一个。对于胃镜来说,大多数情况下,患者只需在消化科医生的指导下摆好体位,佩戴一个特制的口塞(防止患者无意间咬到胃镜),配合胃镜的进入控制好呼吸,除了哈喇子流得多有些狼狈之外,“翻江倒海”的感觉都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看似漫长的“度秒如年”,做完一看表惊叹其实只过去了三分钟!

有些患者并不想吃这个“苦头”,毅然决然地想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完成检查,那么就可以选择“无痛胃肠镜”了。但是,有时候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麻醉不是你想上,想上就能上。



接受无痛胃肠镜的患者,需要先在疼痛门诊进行麻醉前评估,对是否合并严重的心肺功能疾病、凝血功能异常、口腔解剖情况、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等进行初步筛查,了解麻醉不仅仅是“无痛”那么简单,必定跟随着一系列的风险。麻醉医生让患者睡着也许是打一个响指的工夫,但是要让每个患者都在检查完毕之后安全醒来,这看似天经地义的事情有时候着实会让麻醉医生捏一把汗。在麻醉苏醒过程中,有一个词叫做“呼之睁眼”,意思就是呼唤患者的名字,或者轻拍患者的肩膀,患者可以自己睁眼,有时候,为了这一个“呼之睁眼”的神圣瞬间,麻醉医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会让这个历史性时刻格外珍贵。

有时候,由于预约时间和检查时间间隔较长,等到患者来了之后才发现最近感冒了,分不清是喝了局麻药恶心得直难受,还是喉咙里卡了一口痰咳也咳不出,手里攥着一团餐巾纸把鼻子擤得通红,拍着胸脯说没事的我早上吃过药了我感冒刚好。

真是不怕天冷怕感冒的,不怕感冒好没好,就怕盲目起来不要命的。这时,我会先看一下患者是男是女高寿芳龄,大概了解感冒情况和做胃镜的原因之后,开始了“灌输式、速成式、苦口婆心式”的沟通。

感冒会引起呼吸道分泌物增多,清鼻涕也好,黄痰白痰也好,这些都是麻醉医生非常警惕的“敌人”。在感冒的时候之所以会咳嗽,是因为清醒的意识帮了我们,在痰液进入大气道之前,咳嗽咳痰帮了大忙,否则分分钟就会被自己的鼻涕和痰液呛得酸爽无比。但是,一旦上了麻醉,保护性的咽喉部反射暂时消失了,鼻涕和痰液就会流进气道,一旦发生误吸,导致急性呼吸道梗阻,引起严重的窒息、缺氧,大脑缺氧一旦超过6分钟,脑细胞发生不可逆性死亡。

听到这样的沟通,大部分患者是将信将疑一愣一愣的。难道感个小冒还会折腾出那么多事儿?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当了几年医生啊,说出来的话靠不靠谱啊?隔壁的小姐妹上个星期也是感冒来做胃镜,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就是偶尔有一口痰,刚刚已经咳掉了,应该没事了吧?

当然了,光是抛出去炸药然后不给人台阶下是不太对的。如果是年纪比较轻的患者,我会关心是否上班请假比较困难,如果今天已经跟领导打了保票要把这个胃镜做了的话,建议可以去做普通胃镜,没必要承担额外的麻醉风险,得不偿失,再说了,小年轻嘛,清醒的胃镜体验一下也是增长了自己的经历。记得有一次,我成功劝说一个重感冒的姑娘进行普通胃镜检查,事后姑娘的亲妈特地跑过来拉住我说:“谢谢你啊医生,我让她做清醒的,她非不肯,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缺少吃苦的精神!”我只是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下手有点狠,不知不觉成了一个“虎妈”的“帮凶”。

如果是年纪比较大的患者,我会劝说等到感冒彻底好了再来做胃镜检查,毕竟耽误一个星期的时间,算不上延误治疗,但是却可以规避如此之大的风险,何乐而不为呢。毕竟“无痛胃镜”就是花钱买个舒适,何必堵上自己的性命呢。也有爽气的患者如释重负地对我说:“我不能做麻醉的啊,你早说呀,我上次做了一个普通的胃镜,也没什么,这次复查,老伴非要我弄个什么无痛的,睡着了之后不就断片儿了嘛,怪吓人的。”哎,别急,您慢走,普通胃镜在这边呢,下一个就是您了。

打针这件小事

在对门诊患者进行再次筛查,排除了麻醉禁忌症之后,就是给患者打针输液了。曾经一度我非常自豪,我是医生我还会打针,在手术室的环境里,初级的靠看、中级的靠摸、高级的靠感觉,对于普通的外周静脉基本可以做到一针见血。

但是来到了门胃,才发现个个患者禁食禁水的,饿得都可以听见胃里的咕噜声了。做胃镜的还好,做肠镜的三天吃的无渣饮食,而且已经基本排泄干净,这样的患者非常需要补充丢失的液体,保证麻醉过程中的循环稳定。但是,这种患者的静脉往往看得见却打不着,左选右选,患者也着急了,只有求助高手才是上上之策。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最凄凉无助的,莫过于寒冷的冬日下午,一个人面对着一只冰冷的肉手,默默地拍打着手背静脉的踪影。



一开始我对自己的打针技术很没有底气,所以喜欢打肘正中静脉,因为一般人的肘正中静脉都很容易找,而且位置比较固定,打针不容易滑。那段时间正值冬天突然降温,患者穿两件毛衣那都算少的,还要把袖子挽到手肘以上,那可不比打针本身难度小。有时候打完了针,由于袖子勒得太紧,导致液体滴不进去,也是急得直冒汗的事情。患者在做胃镜检查时,一般是左侧卧位,如果打了右侧的肘正中静脉,上了麻醉之后患者手臂会自然往肚子上弯,一不小心会把套管针折到,也是麻醉医生术中管理的大忌。所以,手背静脉补液才是上上之选,既方便了患者,也方便了自己。

我们医院的胃肠镜等候区域比较特殊,患者一个挨着一个睡在检查床上,麻醉医生依次询问病史,然后挨个打针补液。遇到我的上级这样的高手出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一整排的患者,令我佩服不已。如果遇上一个初来乍到的新手麻醉医生,那整排的患者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瞬间变成自然熟,一致对外进行抗议,给检查前的焦虑情绪蒙上了一层火药味,这在门诊环境中属于大忌。

一般情况下,我就成了“将苗头消灭在襁褓中”的生力军,轻易不会打第二针,如果真的遇上了难打的又不太理解的患者,会尽量解释和安抚,才会无比自信地打第二针。当然了,第二针是在反复斟酌之后才打的,有时候,上级医生一整天都在帮我“收拾烂摊子”,真是非常的过意不去,毕竟谁都不想让患者多受罪啊。但是话又说回来,也许,整个无痛胃肠镜过程中,也只有这一针是真的有痛感的。

家属请至等候区之外

病史也问好了,针也打完了,躺在治疗床上的患者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自己被推进治疗室。患者事先已经将手机交给家属保管,躺着排队,腿也不累,就是躺久了腰有点酸。但是等在外头的家属可是急坏了,也不知道排到没排到,一股脑儿的都想挤进来看看自己家的那位有没有被医生给忘了。家属的关切之心初衷都是没错的,也不乏有些家属我是真的不忍心请出去的。

遇到过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先生,看上去年纪挺大,八十多了吧,之所以印象深是因为在一个普通的冬日,他穿了三件外套四件毛衣。刚进入等候区的时候,我说,老先生,待会儿做胃镜穿太多睡着了会透不上气,要不把外套脱掉吧。老先生脱掉了一件外套之后,我发现好像里面这件更像是外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老伴儿的帮助下,终于脱到了我满意的低领毛衣,老伴儿一直在一边埋怨,人那么大了连该穿几件衣服也搞不清楚,白白耽误了人家医生的宝贵时间。老先生打完了针,安静地躺着。过了一会儿,老先生的老伴儿走了进来,老太太本就个子不高,两只手里还狼狈地拿着老先生的一大袋衣服,说看看老先生是不是要上厕所,痴呆了之后大小便就都不知道了,今天特地垫了一个成人尿垫,怕弄脏了医院的床褥。

我想,那就让家属待一会儿吧,虽然是破例,但是我很想知道,老先生是不是真的明白照顾自己的是谁,他们有没有子女,子女去了哪里,老伴儿身体好不好,是不是也需要别人照顾。他们没有抱怨为什么排队需要这么久,没有抱怨都没有地方放衣服,反而担心有没有耽误了医生的时间,会不会弄脏医院的床褥。

还记得有一次,有一个老先生拄着拐杖,拿着一大叠治疗单,可能是手续没有办齐,不知道去哪里补办,而自己的老伴儿还躺在治疗床上等着做检查。他问这个医生,问那个护士,大家也都工作繁忙搭不上几句话,有时候用手指一个方向告诉老先生往哪边走。可能是办理的手续繁多,怕耽误老伴儿的治疗,加上老先生腿脚不便,结果急得在等候区域直跺脚,差一点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门胃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每天来来往往少说数百人,可以说是整个医院门诊的一个缩影。给小孩看病的,父母加上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标配就是六个人。年轻人自己看病的,眼睛尖的腿脚快的,自己也都给办妥了。老年人来看病的,身边越来越多的是老伴儿陪着,两个人的腿脚都不利索,乍一看也不知道谁是病人谁是家属。其实,最真实的无助不是疾病本身,而是永远都看不清缴费窗口在几楼,永远都挤不上直通顶楼的那部电梯。

还没数到三就睡着了

患者进入胃肠镜治疗室之后,麻醉医生和消化内科医生会再次确认姓名、做胃肠镜的原因、有无麻醉禁忌症等等,才会不紧不慢地把患者“放倒”。作为一个麻醉医生,我一直认为,自己一定要被麻倒一次才算完满,否则告诉患者麻醉体验的时候,总会觉得没有底气。

麻醉医生为患者接上监护,戴上吸氧面罩,嘱咐大口吸气的时候,就是准备关闭患者这个清醒的“开关”了。有人曾经这样形容全身麻醉,是介于睡眠和死亡中间的一种状态,患者全身肌肉松弛,完全没有自主呼吸,全靠麻醉医生手下的呼吸机鼓动双肺,完成每一次喘气。而从清醒到麻醉的过程,就像原本敞亮的房间突然关了灯,清晰的意识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外科医生进行什么样的手术操作,麻醉医生就该匹配什么深度的麻醉。在胃肠镜检查中,由于操作手段和刺激程度都比开腹开胸的手术小很多,所以就无需进行那么深度的麻醉。那么,对于胃肠镜检查的麻醉,什么深度才是最适合的呢?就是让患者保留自主呼吸,在整个检查过程中保持无痛。

这对麻醉医生是不小的考验,麻药给多了吧,就会产生呼吸抑制,时间长了需要进行辅助呼吸;麻药给少了吧,胃镜检查时会发生严重的呛咳,容易引起气道痉挛,肠镜检查时会因为疼痛引起体动,影响消化内科医生的操作。对患者来说,数到三以后的时间都是无知觉的、停止的、断片的,但是,麻醉医生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患者身边,一记早搏,一记体动,都会仔细观察,及时处理。

虽然说,来做胃肠镜的患者一般情况都还不错,不太遇得到手术室里的危重患者,但是,门诊也是绝对不允许犯错的地方,有些患者是来体检的,高高兴兴来,平平安安走,到哪里都是这个理儿。

几乎隔天就会碰上需要“抢救”的患者。在麻醉过程中,有的患者因为一口痰引起了误吸,两个麻醉医生轮番面罩加压给氧,才将患者从缺氧的边缘拉了回来;有的患者发生了严重的呛咳,只有加深麻醉防止气道痉挛,才能抵抗胃镜对咽喉部的刺激;有的患者麻醉后引起哮喘发作,从激素到扩张气道的药物全套轰炸才算有惊无险。只有小手术,没有小麻醉。胃肠镜算是小手术的一种,而胃肠镜的麻醉却危机四伏。要让每一个睡过去的患者都按计划醒过来,才算是麻醉医生一辈子职业生涯的合格记录。

眼睛耳朵手,一个都不能少

监护屏幕靠看,氧饱和度声音靠听,发现问题之后,要用最迅速最准确的判断力指挥双手。

胃肠镜的复苏区域,不像手术室中麻醉医生与患者一对一的保驾护航,有时候,七八个还没醒来的患者一并躺着,就靠连接在每个患者手指上的氧饱和度监护仪给唯一的麻醉医生提着醒儿。每一个还未麻醉苏醒的患者必须连接氧饱和度监护仪,麻醉医生非要听到规律清脆的氧饱和度声音才算舒服,如果觉得环境中突然变得安静,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七八个屏幕同时看不了?那就靠听的。氧饱和度数值越高,仪器发出的音调就越清脆,如果音调变得低沉,一定预示着患者发生了缺氧。大多数时候,门胃的复苏区域人手并不够,一边要给苏醒的患者拔针,一边要与检查室内的麻醉医生进行交接,这个时候,一双耳朵就可以同时保护着所有患者的安全。别看麻醉医生背对着患者忙这忙那,出现问题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来到患者身边。



时刻警惕着,眼睛耳朵手,一个也不能少。

医生我这就可以回家了么

患者做完检查,有的是自然苏醒,有的是被麻醉医生轻轻拍醒的。这一拍,就像礼拜天的早上被猛然掀开被子的小屁孩,什么样的反应都有。



“醒醒啦,胃肠镜做好了。”麻醉医生轻声说道。

“什么?做好了?真的做好了?是不是还没有做?”大多数患者都会怀疑自己没有做过胃肠镜,因为就这一打盹儿的工夫,毫无感觉的,怎么就做好了呢。许多患者在看到自己的胃肠镜报告之后,才会顿悟这个事实,然后对麻醉医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许,这才是麻醉的魅力所在,安全、无痛、舒适、遗忘。

在麻醉苏醒之后,由于残余麻醉药物的作用,可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欣快感。什么是欣快感呢?通俗一点说,就是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突然变成了话痨,但是等到麻醉药物完全代谢掉之后,患者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甚至连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都不记得。

记得有一次,两个小伙子都已经做完了检查,肩并肩躺在检查床上,迷迷糊糊醒过来之后,同时发现了对方。等到我注意到这两个小伙子的时候,是其中一个的母亲神色紧张地走过来跟我说,“医生,你来看看我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平时他话很少的,现在怎么跟隔壁的小伙子聊得停不下来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跟她说,“没事的,这是麻醉刚刚醒过来,人可能有点兴奋,过一会儿就好了。”这位母亲将信将疑地走开了,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紧锁。

我那时刚好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听着他们互相聊着工作,竟然发现还是同行,兴奋得谈着合作什么的,聊到最后竟然还想相互留个电话,却被两边的家属劝说道,等到下了床换了裤子再留也不迟。

等到我再次注意到这两个小伙子的时候,大概过了十分钟,他们一前一后在各自家属的陪伴下离开苏醒区域,就跟两个陌生人一样,丝毫看不出之前热络的样子。那位母亲在临走之前开心地告诉我说,“医生,这才是我儿子本来的样子,谢谢你啊!”估计两家电话也不留了,合作也不谈了,赶紧等着拿报告吧。


先是怎么说,再是说什么

前段时间,我遇到过一例近期内发过急性心梗的大妈,原则上是不能进行麻醉的,必须等到心脏功能完全恢复到可以耐受麻醉的刺激,才能够将心血管的风险降到最低。我先是跟大妈本人谈话,发现她根本不把自己的胸痛当一回事,将麻醉风险当成儿戏。没辙了,然后我又找来了患者的女儿,同样觉得我的谈话毫无分量,不让她母亲在麻醉下接受胃镜检查就是天大的不孝。眼看着气氛逐渐变僵,赶紧求助上级医生当我的救兵。

我的上级一出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心脏病本身的风险,麻醉的风险,分析这次胃镜检查并非立即要做,心脏问题是患者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如果不去好好治疗可能会酿成大祸。患者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的点头认可,最后觉得自己感觉的胃疼也许就是心梗疼痛的一部分,赶紧预约了心内科门诊打算好好治疗。

我在一旁“偷听”了谈话过程,不禁感到医患沟通真的是一门艺术。同样是医患沟通,有的可以让患者笑,有的却可以让患者哭。也许是我的沟通方式还不够让患者信服,也许是我年纪太轻说话没有底气,平时所遇到的患者都是我的长辈,除了自己穿了一身白大褂之外,想要以理服人还需要一些沟通的技巧。

曾经有一个患者对我说过,“小医生,我觉得你打针真的打得很不错,但是,我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我顿时来了精神,说,好啊。

“我觉得你可以多笑笑。因为我以前也是医生,现在退休了成了病人,才知道医生的笑容有时候非常重要。”

是啊,我一直都没有笑过吗?有时候,由于工作繁重,加上麻醉本身的压力非常大,我们可能连说话的方式都变得特别直白,有事说事,没事休息。对患者来说,流水线式的确认费用、问病史、打针、补液、接监护、戴面罩、抽药、推药、苏醒、拔针等等环节,看似非常高效有序,但却少了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人情味。也许是我太晚才意识到自己的麻木与冷漠,也许是麻醉医生这个职业让我多了一份严肃的气质,但是,我们不可以也不应该让患者来承担这些冰冷的脸庞。患者只是生病的人,而不是一个机器,简单的修理并不解决问题,有时候,一个善意的微笑、一句真切的关心、一个暖手的动作,就可以缓解患者检查之前的焦虑情绪,这样的小事,何乐而不为呢。


患者啊患者,想说爱你不容易

麻醉医生应该感谢每一个患者,是他们的信任,才能够将生命交给我们“暂时照看”。相比之下,我更加喜欢睡着的患者,也许这就是我选择麻醉医生作为职业的原因所在。 

虽然我已经是奔三的年纪了,但是我平时喜欢扎个马尾辫,也不太捯饬自己,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作为麻醉医生,天天事无巨细地打着多分工,从拉卡到开单子,从打针到拔针,从偶尔帮忙推推床,到麻醉医生的所有基本操作,我都赶场子似的做得乐此不疲。

这就难为了那些患者和家属们,他们有的喊我“护士”,有的喊我“小姑娘”、“小妹妹”,以及所有善意的“护士小姐”、“医生小姐”,对于这些五花八门的称呼,我都可以非常包容地收下,甚至于偶尔的一句“师傅”,我也是一愣一愣的看看周围的人,确认没有另一个可以匹配这个称呼的人之后,才会颤颤巍巍地答应。

直到有一次,一个家属挥舞着手,招呼我过去拔针的时候,嘴里分明喊着的是“服务员”,我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的。我快步走了过去,说道,我不是服务员,这(指着患者)也不是您的饺子不是。家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大概中午下馆子的气氛还没有消退,一时脑袋短路,赶紧给我赔礼了道歉。

其实我也不图什么,门胃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有消化科医生、消化科护士、麻醉医生、麻醉护士,还有负责编号和推床的师傅、维护秩序的保安、清洗镜子的师傅,一个初来乍到的患者如果真的把所有人都分清楚,那也是本事了。不过,对于大多数患者来说,我一般会在问病史的时候做一个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麻醉医生。”


好了,门胃这些小事,说不完也道不明,各种滋味也只有自己清楚。这份三个月时间的“短工”让我明白了,麻醉无小事,生命非儿戏。既然你把生命交到我的手里,我必将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你。



作者:睡不醒的卓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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