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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办储值卡后，我重获了消费自由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5-01-21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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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读者：云音

临近年尾，又到了一年一度“发型大作战”的时间。

小时候不理解妈妈和姨姨们新年烫染发的快乐，长大后却自觉地从她们手中接过了“换发型才有新气象”的接力棒。仔细想想，不过是直发变卷，卷发变直，长发变短，短发更短，也不知为何那般乐此不疲，年年不落。

可是今年眼看春节倒计时，我却愣是没有迈进理发店一步。原因无他，消费降级后，我只想简简单单地剪个头发，却生怕扛不住店员销售的“苦口婆心”，又被忽悠着烫个头发、办张储值卡。

“剪个头发竟然还需要做心理建设，你简直是在渡劫啊！”朋友调侃地说。

“别提了，我可真是怕了办卡！”我苦笑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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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突然决定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搬家之前的一个月，我不得不把曾经办的储值卡全都处理掉。平时根本没留意，这一统计下来，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办了这么多张卡？

餐饮类的还好办，饭总是每天都要吃的。孩子的课外班费用可以退，虽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账。游乐场的卡既不能退又不能转，好在闺蜜用得上，送给她正合适。瑜伽馆的卡快到期了，走前抓紧时间多上几节课……余下的才是最令人发愁的：美容、理发、洗浴、按摩……这些卡我要怎么在短时间内用完呢？

想退费？已消费部分按原价计费，算下来退款也所剩无几。

想转让？卡全是绑定手机号的，很难找到合适又靠谱的人。

思来想去，把它们全都花完竟然才是最优解。

说来真是讽刺，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竟然为了清卡而疲于奔命。但凡有点空余时间，立刻紧锣密鼓地安排上，清卡节奏就像学生时代按课表上课一样。

明天合适的瑜伽课？赶紧约上。后天有两个小时空闲？还等什么，速去上“美容课”。闹钟响了，奔出去坐车去上“推拿课”。至于今天吃什么？那得看看还有哪家的余额没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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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出门都像一场“清卡大作战”，感觉自己都快成“卡内余额终结者”了。

一个月下来，各种卡内余额总算基本清空，我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解脱了。可是，不对呀？当初办这些卡，不就是为了省钱和轻松吗？怎么现在反倒搞得自己疲惫不堪，像是被卡内余额追着跑的逃犯？

回想起办各种储值卡的经历，那可真是一段段一言难尽的历史。

餐饮类的卡还算温柔，顶多就是充值活动在小程序上刷刷存在感，或者在点餐、买单时，服务员飞快地告诉你充值更划算。这一类的拒绝难度比较低。而按摩、美容、理发等生活服务类的卡，才是真正的办卡重灾区，拒绝难度堪比穿拖鞋爬珠峰。

想一想，在那短则半小时，长则两三个小时的服务时间里，你不能离开位置。这时候，正是店员给你推销办卡的大好时机。店员温柔、细致、耐心地给你讲解储值的种种好处，循循善诱，一步步软化你的意志，让你即便带着再坚决的不办卡决心走进来，也能拿着一张储值卡走出去。

“亲爱的，我们现在正好是店庆活动，充值可以打折，充的越多，折扣越大。”趁你不备，店员已经给你介绍完五花八门的充值套餐，噼里啪啦地爆出折扣价，那速度简直比计算器还快，仿佛嘴里藏着个“折扣芯片”，瞬间算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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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脑袋里刚冒出“好像这样是更省钱”的念头，还未来得及细想，那瞬间的心动就会立刻被敏锐的店员捕捉到，马上开启“安抚模式”：“这个卡是没有有效期的，什么时候都能用，不需要了，还能退费，怎么都还是你的钱。”这番口头承诺，又让你的疑虑像是被风吹散的云，暂时性地消失了。

在你几秒钟之内完成扫码支付的时候，你以为钱只是从你的左口袋到了右口袋，早花晚花的事呗。但其实，在你点下“确认”的那一刻，这笔钱就彻底再见了，而且你还被这家店“五花大绑”了——

你一下子就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权利。同样的需求下，你只能去这家，因为再去别家又是额外支出。

消费变成了一项任务。以前是“我想去就去”，现在变成“非去不可”。有时你明明想去看个电影、逛个公园，结果心里一直念着“卡里还有余额”，硬着头皮也得去，仿佛完成一项“打卡任务”。

你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关心起这家店的“生死存亡”。要是它倒闭跑路了，你的余额不就打水漂了？于是，你开始祈祷它生意兴隆，甚至比自己的股票还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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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卡里的余额永远清不零。要么就是剩下一堆零头，要么想花完还得贴钱。那些“充XXX送XX”的店家还算体贴，因为付款时按正价，补差价时也按正价，无可厚非。可若是那种“充XXX打X折”的储值卡，卡内消费按折扣算，超出的部分怎么算？那可就是真是一家一个说法了。

我清掉理发卡余额的经历，就是因为“补差价”这个模糊地带产生了不愉快。

我的理发卡是五折卡，清卡前的余额刚好够按最低档标准去烫发。洗发前就和相熟的理发师说好，这次就是来清卡的，要搬家了，以后来不了了。

理发师当时没说话，可等我洗完头发坐好，理发师突然告诉我，我之前烫发用的精华下架了，现在最便宜的那款贵了一倍，一次要用两支，超出的另一支要补原价三百多块钱。我一听，这不就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嘛！

我问：“能不能只用一支？”

理发师一脸为难：“不行不行，我得对你的头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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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每次烫发都有的精华，怎么就偏偏这时候“下架”了？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吗？但人家给我剪过三四次头发，我也不想让事情太难看，就试探着问：“能不能问问你们店长，多出这一支精华能不能打个折？我本来就是为了清卡，可烫可不烫，按我原来用的那个精华，余额是够的。要是还得原价补，那我就不烫了。”

理发师听了，一脸“我尽力了”的表情：“你卡里还有那么多余额，不用多可惜啊！”

我说：“没事，反正你们这是连锁店，我的卡就送朋友了。”恰好，闺蜜刚说过她打算做个头发。

理发师又开始“曲线救国”：“要不你剪个头发，再做个护理？”我说：“没必要，做完也还有剩的，我不如直接都送我闺蜜了。”这会儿，理发师脸上已经快冒烟了。

她正准备开始剪，忽然又说：“我再去问问店长，你这是特殊情况，说不定能特殊处理。”我懒得再跟她绕圈子，心里想：“每次劝人充值的时候，店长都笑容满面地说充值可以免掉这个那个费用的。他肯定同意啊！反倒是你，现在顾客不来了，想把这棵韭菜一薅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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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店长爽快地答应了按五折收多出来的精华费用。

心理学中有这样两个概念：“门面效应”和“登门槛效应”。

“门面效应”是指，先提出一个大的要求，被拒绝后提出一个小一点的要求，人们接受的可能性就比直接提小要求时更大。比如，我办理理发卡时，店家就先提出可以充最高档位办理三折卡，在我拒绝后，又迅速提出可以办理充值额度更少的五折卡。

“登门槛效应”则与之相反，是指提出的要求先小后大，也叫“得寸进尺效应”。当人们先接受了一个小要求后，为了保持形象一致，就更可能接受一项重大、不合意的要求。

我在美容院的办卡经历，简直就是“登门槛效应”的经典案例。每次想起，我都想穿越回去，把那个冲动消费的自己摇醒，大喊：“你清醒点啊！”

那家美容院新店开业，搞了个超低价体验活动。体验到一半，趁你不能动，店员小姐姐就开始轻声细语地告诉你现在办卡多么划算。见你下不了决心，又开启魔法攻击：“女人要舍得给自己花钱呀！”“生活那么辛苦，得学会犒劳自己。”这话说的一下子戳中了中年老母亲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平日的疲惫瞬间被放大了十倍。等你心口一酸、脑子一热，储值卡就又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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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就算完了吗？并没有。等你做了两三次A项目，和店里建立起基本信任，她们就开始推销B项目了。我脸上的毛孔、细纹、黑眼圈、甚至略显沉重的步伐，在她们的眼中全都是商机。

最让我崩溃的是在美容院纹眉的经历。当时我躺在美容床上，不能动也不能拿出手机，技师小姐姐又开始了她的“温柔推销”，说她们和某个美容医院合作了“补色卡”，对方医院会派经验丰富的纹眉师到店服务。我心想：“我本来就打算补色，她们店里又方便，这个价格也合适，倒也省心。”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买了这个所谓的“补色卡”。

结果到了约定时间，我一进店，瞬间就感觉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我坐在里面，一个纹眉师加两个店员对我进行“围攻”，从我的眉型过时、影响气运、不适合补色，到女人要多为自己投入，再到这位纹眉师平时在医院收费有多高，这次只收“友情价”……她们的输出密度之高让我手机都拿不起来，大有不纹眉就不让我走的架势。

等我晕晕乎乎地花了超出预算十倍的钱纹了眉，我才反应过来：这事儿有点不对劲！我赶紧上网一查，那家美容医院的确是正规的，但其口碑之差着实让我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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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木已成舟。等我终于用完这张美容卡，我毫不犹豫地把那家店拉黑了。

痛定思痛，我决心从源头上斩断办卡的“魔爪”——不是刚需的店，我连门都不迈进去！毕竟，新城市物价高得吓人，消费降级刻不容缓。更何况，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钱还是乖乖待在自己钱包里最暖和。按我妈妈的话说，“哪怕存银行都还有利息呢！”何必要给那些自己根本就不必去的店“输血”呢？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办过一张储值卡。

三十块一杯的咖啡？偶尔为之就好啦。不是9.9的瑞幸喝不起，而是用挂耳和咖啡液自制更有性价比。

面包店充值？不存在的。十几块钱一个的海盐卷，在橙色软件上满59减10，再叠加200减30活动券，多囤点冷冻起来，能省下一半的钱，简直不要太划算。

推拿按摩？以前是刚需，现在只要多拉抻筋骨、增加运动，就很少再有严重的腰背疼痛了。与其花钱给按摩店，不如倒逼自己多锻炼。

至于美容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更何况，早睡早起、不熬夜、不化妆再加上极简护肤，效果比去美容院实在多了，成本更是低到感人啊。

198元一年的线上瑜伽课，我在家随时想上就上，方便又划算。那种198元一节课的支出，还是留给孩子的课外班吧——课外班还是要上的，但都按最少课时选。

和各种店铺“解绑”后，即使是在消费降级的情况下，我竟然也感到了别样的轻松和自由。

当然，办储值卡也并非毫无必要。比如孩子小的时候，简直就是个“能量小怪兽”，每天都要出去“放电”。在寒冷的天气里，游乐场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按我们去的频率之高，这卡是非办不可的。还有以前，我的腰肌劳损严重时像被大卡车碾过似的疼，每周都要去做一次推拿，这也是我生活中雷打不动的“健康支出”，办卡后确实省钱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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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储值卡的初衷往往都是好的，想要省钱、图个方便。可很多时候，它也像个无底洞一样，不仅把你账户里的钱吸进去，还顺便把你的空闲时间也搭进去了。更别说冲动之下办的卡，有时候想想，那愧疚感简直能把自己淹没，心里的负担比卡里的余额还重。

所以，在消费时，还是回归到最朴素的消费三连问吧：“我需要吗？”“我喜欢吗？”“我负担得起吗？”很多时候，不理性消费在第一个问题上就卡住了。

而我呢？我再也不想被“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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