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惊愕地张开嘴,凝视着那男人消失的地方,空空如也。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一连几天,他经历了许多奇异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他也都能顶住压力接受,但毕竟,他马上就要六十了,已不是个小伙子,这个年龄能承受的东西也总该有个限度吧。这时,他脑海中闪过那间小木屋的景象,里面舒服安逸,炉火燃得很旺,麋鹿肉正在锅里冒着小泡,煤气灯嘶嘶作声,还有那瓶塞在屋檐下哈德森湾的朗姆酒。和现在的情景一对比,那副景象是多么诱人啊。
况且,天色渐晚,他也不愿踉踉跄跄地走在这个黑暗的世界。
他抬起背包,钩在左肩的肩垫上,朝家中返回。途中,他一边小心观察路两边的状况,一边还注意着自己的脚步,然而速度仍保持同来时一样快。
其实,他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
艾德对例行的收获演习的反应如此强烈,这让哈恩非常吃惊。这只哈恩还处于青年阶段,但是它保留了关于自己世界的回忆,那个世界也存在肮脏和暴力,并且导致了哈恩物种的灭绝。尽管这样,在如此平静的世界,它竟能引发那个男人如猛兽一般的行动,这让它感到非常不快。
还有更加恼人的:看守者突然出现了。在这只哈恩眼中,看守者并不是人类,他的真实身份可不是友善和蔼的。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再去冒险是不明智的。哈恩收起所有的移动装备,包括在洞口前它安置的那个带刺物。然后,它蜷缩在自己的窝里,做好防备,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安排。
那天晚上10点,艾德边喝那瓶哈德森湾牌的酒,边和老汤姆聊天,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他想了许久。
洞口就在那儿,就算这样,他也没必要非得跑去另一个世界。他完全可以用木头柴火将洞堵住,封上,彻底忘掉它。
他这样思考着,坐在那里,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膝上怪怪的皮毛。对于他这样的老前辈,这个世界有些平庸无趣了。皮毛再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他也不如年轻时那般生龙活虎。他的渴求很简单,但为了维持生活,多少得有些最低补给吧。而且在冬天,天气状况越来越困扰他,双手的关节炎一年比一年严重,他的左手已经快拿不起斧头砍东西了,这简直不可想象。再过个五年,十年,或许他会搬进拓荒者之家去养老——如果在这之前,他还能走动,还能有力气砍柴生火,或者没有生病老朽,死在那间木屋里的话。他知道这都是可能发生的,因为他曾帮着埋葬了许多人,那些人都是在破晓时还没能沿河岸赶回家,其他人则必须上山去搜寻他们的踪迹。
另一个世界则比这边更适合生存,那里可以打猎,还有上等的皮毛,看看那世界的外观吧,那些新奇的东西可以完胜市场上的转基因或合成品,而且还没有收入税,这边的家伙会争着抢着付钱买到它们,来给自己的老婆打扮一番的。
那里还是一个崭新的国度。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走运来到一个新国度,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度。他曾经常常这样想,150年前的人们多幸运啊,他们迁徙到像俄亥俄州或肯塔基州这样年轻、友善、富饶的地方,而不是呆在生活艰辛的北部地区。
哈恩是个碍事的家伙——艾德当然不知道它是一只“哈恩”,只有一种广泛的概念罢了——但他认为自己能设法消灭它们。恶棍们要是无法无天的话,男人总是能够把它们消灭。
至于那个穿着军绿色马裤呢的男人,估计只是他的幻觉。艾德并不太相信人的幻觉,但他听说过这事,而且人总有第一次。
艾德叹了叹气,瞧了瞧时钟,又目测了一下瓶中的酒——还有四分之三之多。
就这样,他想,让那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敞开吧。
他把老汤姆放出去,自己也睡觉去了。
当务之急是要更加了解那只哈恩,一大早他就着手做这件事。他从活捕器里拿出兔子,把它拴在离洞口不远的位置,那块地方露出了里面新鲜的土壤,是他为了清除地上的踪迹而用弹药炸的。
想要更加了解哈恩,并不意味着必须引狼入室,和那怪物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