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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快上船

故事贩卖机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5-08 21:42

正文

船票

文|何仁骁






女人:“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张牧之:“谁说的?”
女人:“罗曼·罗兰。”
张牧之:“嗯,老罗说的对。”
张牧之回忆起年轻时的事,好像就在眼前,好像这话是上一秒说的,是在作家笔下的上一行。
然而已过去十三年了,十三年前张牧之刚认识那女人,那女人后来做了他的妻子。




张牧之刚刚处理了西区的火并,北区的毒贩生意又有些争执,他累了,他打发手下人去做。
兜兜转转,他回到家。人们想不到黑道大佬会住在这么平庸的屋舍。
张牧之匆匆进去,又径直迈进最里面的屋子,把船票放在桌子上,把口袋里的枪也放在桌子上。
他抬头时,狭窄屋子里另外三个人向他点头致意。




那少年是个职业杀手,自幼无亲无故,他十九岁学会了杀人。他身上一丝血污都不见,可他一张嘴仿佛就有血腥味。
少年:“咱们一定要走吗?”
张牧之:“没什么好牵挂的。”
少年:“要钱,要女人,你什么没有?”
张牧之:“要生活。”
少年:“你要的生活,又不是我要的!”
张牧之:“这城市里的人,我不喜欢。”
少年:“你说名字,我替你杀。”
张牧之:“杀人简单,可你知不知道,人是杀不完的。”
少年拔出一把短刀抵在自己颈部。
张牧之:“你冷静点。”
少年:“我们不能走。”
张牧之:“船票不好买的。”
少年:“你们走吧,我不走了。出了这座城,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少年把刀刺进去了,他似乎是要咳,但咳不出来,他躺下了。
所有人面不改色。
那个青年男子还在把玩着手里的警徽。


 


青年:“张牧之,我是卧底。”
张牧之:“巧了,我也是。”
青年:“我没有开玩笑,我少年误入歧途,二十五岁受训警校两年,二十七岁入黑道,对不起,我真的是个卧底。”
张牧之:“巧了,我也是。”
青年:“你在黑道即使算不上皇帝,也有一席之位。如果现在配合警方,也许可以一洗黑道。”
张牧之:“你说的我想过,事实上,我每晚都在想。”
青年:“你想明白了吗?”
张牧之:“想明白了。”
青年:“想明白什么了?”
张牧之:“我年轻时以为在黑道得到地位就可以配合警方剿灭黑帮,后来在黑道越陷越深,才明白这城市的三大黑帮比警署重要。”
青年:“狡辩,胡说!”
张牧之:“黑道是黑色的太阳,黑道的光是给所有的迷途蛾子,不是这条道上的人看不到的。没了黑色的太阳,迷途蛾子还会有——他们却再也没有方向了,就真的乱了。”
青年把警徽攥在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青年:“所以你不留下来做你的黑色太阳吗?”
张牧之:“太阳还有别的,我累了,要休息。”
青年:“你去吧,我不拦你,我也不会跟你去的,我继续做我的卧底。”
张牧之:“保重。”
青年:“这些年来,多谢关照。”
青年推开门出去了。
一旁的中年人一直面无表情,青年人关门的声音响起后,他似乎被吓了一跳。




张牧之:“你夫人的葬礼。”
中年人:“嗯?”
张牧之:“你夫人的葬礼办妥了吗?”
中年人:“哦哦,前天下葬了。”
张牧之:“节哀。”
中年人:“节哀顺变。”
张牧之:“她的事,我一直很遗憾。”
中年人:“是啊,谁想到那些杂碎会找回来,都七年了。”

张牧之:“七年了。”

中年人:“是啊,都七年了,太快了。”
张牧之:“灭沈家的时候,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了。”
中年人:“不该放,应该杀绝,小孩子也不能留。”
张牧之:“谁能想到如今会这样呢。”
中年人:“老张,我妻子,哈哈,其实算你杀的。”
中年人忽然盯住张牧之,眼神仿佛淬毒。
张牧之:“你喝醉了!”
中年人:“那些人,是你要放跑的!杀干净不就没事了么!”
中年人伸手要抓桌上的枪,张牧之手快,把枪夺在手里。
中年人又去解腰间别着的枪,张牧之便抬手一枪毙了他。




船票是离开苦海,逃往彼岸的。
张牧之睁眼,狭窄屋子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桌上自始至终也只有一张船票。




很多年后,赛纳河岸咖啡馆坐着个老头。
回忆十九岁学会杀人;
回忆二十五岁弃暗投明,入警校;
回忆二十七岁受任卧底,黑白通吃;
回忆二十九岁遇见的她;
回忆三十二岁灭沈家时留下了活口;
回忆四十二岁时仇人报复,杀了他妻子。




张牧之一直混在黑道,坐在赛纳河岸咖啡馆的老头已经是黑道皇帝了,最黑色的太阳。
当年丧妻的他没用那张船票。
那晚,去彼岸的船票停在他枪膛里,他忍住了。










编辑|杨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