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菲2016演唱会门票砸手里了。我起这么长的一个标题，重点放在如何做成一件事，而不是为什么会搞砸一件事情。
有人说，之所以王菲演唱会门票全砸在手里是因为要价太高，过度消费粉丝，伤害了二级渠道的利益。甚至有传闻称王菲本来想把门票卖到一万元一张，结果物价局干涉，最终不得不改成7600元一张。
我的问题是：一万元一张门票真卖不动么？
王菲成名很早，是中国歌坛当仁不让的天后。不是三年五年天后，而是一直都是天后。她的粉丝群体大多是70后和80后，如今正是中国社会消费能力最强的阶层。
他们动辄飞往欧洲品酒，飞往美国自驾，在奢侈品店扫货，不知道一年要买多少个包，也不知道每个包能用几次。相对而言，花一万块钱任性一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过分的事情。而在14亿国民里，有这种消费能力的粉丝在人数上也应该远远超出2万人。
那为什么砸手里了呢？我认为这是因为王菲和她的经纪人陈佳瑛粉丝经济学不及格，需要重修。
整件事情只有两个难点：
1. 如何从14亿人里找出那2万个人？
2. 消费能力如何转化为购买意愿？
但是，王菲她们并没有解决好。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打算解决。而是极度自信地上手直接就生卖，想用800张票作为一个引子，造成饥饿营销的态势，然后所有剩余的票自然一抢而空。天底下哪儿有那么自然的事情？
2
14亿人里找出2万个符合要求的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每7万人里才有一个。换句话说，王菲他们得对7万个国民宣传一次演唱会的事情，才能找到一个有可能来买一万元门票的粉丝。
北京2125万人口，潜在的购票人群也只有307人，就算是北京富裕人口较多，乘以十倍也不过3070人，连演唱会的一个角落都坐不满。
而要通知到北京城里的每一个人，王菲要开演唱会的消息，得耗费多少广告预算，得动用多少媒体渠道，又得以多大的频率反复轰炸？如果要在全国找到2万人呢？成本又是多少？
即便找到了2万个人，他们只是有这个消费能力，并不等于他们就一定会去买票。因为对于拥有这样消费能力的人群来说，他们在娱乐上的选择非常丰富，演唱会未必是他们的必选项，甚至也不会是首选项。
因此，要让他们掏钱买票，就需要提供他们一个行动的动机。而王菲2016演唱会从筹划到现在，能拿得到台面上说的理由只有3个：
1. 从2010年以后，王菲没有开任何演唱会了；
2. 这是今年唯一的一场，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3. 使用了最新的VR技术，舞台效果和以往所有演唱会都不同。
这些理由站在票务方，会理解为是这场演唱会稀缺的理由，是粉丝掏钱购票的动力。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这说明王菲从自己粉丝群体的视野里消失了太久。
3
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除了偶尔唱几首电影配乐歌曲，王菲一直没有对自己的粉丝群体有效输出任何内容。从2015年开始，她甚至停止了更新微博，更是把她和粉丝唯一的联系渠道中断了。
在娱乐圈里，一个人就算是天皇巨星，长期没有任何消息，不和粉丝互动，结局也只能是被人遗忘。你关照粉丝，粉丝自然也关照你。
陈慧娴当年如日中天的时候，说是要去英国念书。念书的意思对于粉丝来说，就是不再和粉丝发生任何关系，也不提供任何服务。等陈慧娴读书回来，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时间会消耗许多事情，包括粉丝的热情和忠诚。
事实上，粉丝的忠诚度并不需要王菲年年出新专辑来维护。王菲当年之所以能赢得如此之多的人心，是因为她的偶像气质。
偶像气质是一个比较虚幻的概念，具体说起来就是粉丝可以在她身上投射自己的情感和欲望，王菲的歌曲，王菲的行事，代表了他们心中的隐秘欲望，是他们的心声代言人。
所以，流年没动静也无所谓，但是在粉丝心目中的个人形象要维护好。之前她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强烈个人风格，必须持续释放，供粉丝消费。于是，她才能继续保持粉丝心目中神的地位。如果能做到这样的水准，一场演唱会不过是一场对神的供养，一次对信仰的充值罢了。
那么，这些年王菲做了什么特立独行的事情了呢？除了打麻将、闹婚变之外，她早已经没有什么个人新闻，也再不是这个社会里的前卫和先锋人物。
屡次因为前夫窦唯的潦倒落拓而被媒体提及，这是王菲的不祥之兆。因为从维护个人形象的角度来看，王菲在媒体上牢固绑定窦唯并不是任何好事，没有多少人会喜欢社会边缘人，更没有多少人会认同这种人生的价值。
对于粉丝来说，她也早就不是自己的精神寄托，只是代表着一段过往的回忆。也就是说，作为偶像王菲已然褪色。
褪色的偶像不能激发粉丝心中的激情和狂热，她的行为不能让人产生奋不顾身的冲动——她的活法不让人期盼，那么，她凭什么能卖一万元一张的门票呢？
4
如果从纯粹生意的角度出发，王菲真要想卖一万元一张的门票，那么，这个价格只是个最终结果。为了达成这个结果，在过去六年的每一天里，王菲都需要非常精准的自我包装和自我营销。她要维持一个和粉丝互动的窗口，并且，通过这个窗口，她能够把自己的消息有效地推送给自己的粉丝。
如果过去的六年里，王菲认真经营她的微博账号和微信账号，拥有数千万粉丝，维持极高的活跃度，那么对数千万人发演唱会的通知，从里面筛出2万个人报名，又会是多难的事情呢？
在过去的六年里，王菲可以不开演唱会，可以不上综艺活动，可以继续保持自己的高冷神秘形象。那她就需要在过去六年里持续不断地做高冷的事情，始终能够吸引传媒和粉丝的眼球。打麻将、闹婚变一点都不高冷，那是任何一个中年妇女都可以做的事情。
做不到雪山里闭关一年，徒步走过非洲，单人皮划艇横渡北冰洋，最低限度上也应该参加一下黑石沙漠的火人节，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跨界和当代艺术家合作一次，想办法把自己的歌弄进一年一度的Apple新品发布会现场演示环节。
前卫偶像要代替粉丝活，做到他们想做但是做不到的事情。于是，即便人不开演唱会，但是个人行为却依然能够和粉丝形成呼应，始终吸引着他们的关注和崇敬。于是，越是离开公众视野，也就越能吸引关注。演唱会最终就成为了这种渴望兑现的机会，那么就没有贵贱的问题，一万元只会让人花了觉得值。
在这时代里，人们都喜欢谈“粉丝经济学”。王菲演唱会的案例，就可以当做是一个粉丝经济反面教材。
粉丝不是脑残，更不是韭菜，偶像无需任何投入，就可以过几年收割一次。想赚两亿元的演唱会门票，那么，就要做出价值两亿元的事情。什么都不做等着收割粉丝，那么，粉丝也会什么都不做，等待收割你的笑话。
*此文来自罗辑思维团队出品的「得到」APP 和菜头“槽边往事”付费订阅专栏。未经许可，不得转载，侵权必究。合作请联系 [email protecte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