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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的香港电影,或者,立正站好不许大笑

影画志  · 公众号  · 电影  · 2018-04-23 11:02

正文


1

1980年,郑少秋主演的《轮流传》被TVB腰斩了,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那几乎是郑少秋最辉煌的时刻,前一年他的《楚留香传奇》引发了万人空巷,以致这个系列一拍再拍,搞出了许多影视剧。

那也是香港电视界最人才济济的时刻,佳视的关门大吉使得许多重金聘请的人才转头丽的或TVB,徐克、许鞍华等一大批新浪潮主将蓄势待发,给电视产业留下他们最后一点神采。

而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郑少秋主演,新浪潮领军人物甘国亮监制,杜琪峰导演,王家卫、岸西、戚其义等人参与的《轮流传》竟然遭腰斩了。

如果说遗憾,这可能是香港电视剧史上最大的遗憾。

《轮流传》的被腰斩不是因为质量,而是收视,对手的《大地恩情》太强势,TVB节节败退。

《轮流传》和《大地恩情》同为硬币,却有点像正反两个不同的面,《轮流传》更文艺,《大地恩情》更奇情,《轮流传》偏中产,《大地恩情》更亲民……

明白了吧?这就是中产与草根之争,而这场比赛的结果,就是精英思维彻底落马,草根思维主宰了以后我们喜闻乐见的港产电影电视。

所以说,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它标志着精英思维的走投无路,香港人不需要这些。

有意思的是,当徐克、许鞍华、甘国亮他们走出电视台,他们秉承的仍旧是精英思维,他们虽然关注现实,但更注重影像的技巧与电影所传递的愤怒,他们基本上不卖座,但创造了一个新词:新浪潮。

2018年金像奖,当几位新浪潮主将上台颁奖,却发现最佳电影是许鞍华的《明月几时有》时连说“好闷”,来来去去几十年,得奖的还是新浪潮这帮人。

新浪潮是不是一直得奖我们另说,但有一点的是,即便是站在台上的六个人,有四个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作品问世了,更遑论那些连颁奖礼都不愿意来的人呢?

于是在这之前,他们说,希望香港电影能出现“新新浪潮”。

2

香港电影能不能出现新新浪潮?这一点我们暂时无法得知,但这一个词在这些年却被反复提及。

大概是2015年开始,随着《s年》、《踏血寻梅》的大热,很多人觉得香港电影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之后两部电影在金像奖上满载而归,更是让许多人确认了这个“事实”。

什么是“新新浪潮”?简而言之,就是重新关注现实,重新找到香港人的精神落脚点。

举个例子说,15、16年连续两届的最佳影片是对zz的关注,而15、16、17年连续三届的最佳女主角(《踏血寻梅》、《幸运是我》、《黄金花》)是对特殊人群的关注。

似乎是因为新浪潮也开创过一段神话,所以“新新浪潮”这个词才会如此吸引人,人们看着眼下的贫弱,试图把这种贫弱和绝地重生联系起来。

可能吗?可能。机会大吗?未必。

历数香港电影的历史,你可能会觉得,这个浪潮不一定新,而可能有些旧。

你知道香港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在香港,人们喜欢讨论两件事,一是揾食,一是政策。

而在七八十年代,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人们只关注前者。

香港是个没有安全感的都市,在那个年代,早已习惯的英国人即将离去,毫无了解的大陆政府即将接收,香港人于是一门心思地把目光聚焦在能够抓住的金钱方面。

香港人一天打四份工,或者电影人一天轧四部戏,都是常有的现象。

许冠杰唱了,“我地哩班打工仔,一生一世为钱币做奴隶“,简直是港人心声,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祖贤单靠聂小倩变成“王七组”,林青霞东方不败后连捞两年捞足千万收山都变成可以理解的事。

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你唯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也正是这种特质,造成了香港电影永远是类型片的天下,只有在类型片里,人们才能更迅速地遗忘现实。

然而,到了90年代,一切都似乎在悄悄变化了,80年代末的那件事出现在麦当杰、刘伟强的镜头下,出现在吴宇森、徐克的隐喻里,这让这种不安全感以更直白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譬如陈耀成的《浮世恋曲》,很直接地探讨了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而张之亮的《笼民》则是把镜头放到了弱势群体身上。

97之后,陈果和崔允信们的崛起更直接催生出这类现实主义风潮,而香港电影的逐渐衰落,更促使了这不得不的转变。

随着徐克、许鞍华,甚或杜琪峰的北上,香港电影越来越缺少人才,新人郑保瑞或者郭子健都来内地拍大片了,能够留在香港的又能有几个?

是的,刘德华曾经搞过一个亚洲新星岛计划,但红的却是宁浩,杜琪峰在搞鲜浪潮,但即便拍出来一个有口皆碑的商业片《s大z风》,却连票房千万都没过。

而那一年的票房冠军是《美队3》,票房1.1亿。

3

所以说,风一直有,只是近来比较猛烈而已,它们不新,也没有新的特质,唯一不同的,就是视角的变化。

举个同样讲述残疾人的例子来说,1994年的《伴我同行》与2018年的《黄金花》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没错,它们都在说残障人士的生存艰难,且最终都给予了乐观的结局,但《伴我同行》里讲述失明人士则是很理想化的,灾难困苦都是蜻蜓点水,而《黄金花》则是困顿的,努力刻画每一个节点的无奈。

两种不一样的手段可以看出他们不同的出发点,很多人以为描绘苦难就是关注,描绘苦中作乐就是俯视,其实不是,一切正好相反。

身在苦难中的人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苦难的,所以在香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电影院里流行的是喜剧片、武侠片、黑帮片,而不是什么现实主义,相反地,只有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才乐于描绘人们的苦难。

正视自身的缺陷而放声大笑?对知识分子来说,这是不礼貌的事情。

所以当你看到这些年香港新导演的作品时,很明显地就能感受到一种视角的差异:

翁子光《踏血寻梅》——援交北妹
罗耀辉《幸运是我》——孤寡老人
黄进《一念无明》——精神病人
张经纬《蓝天白云》——老人痴呆
陈大利《黄金花》——自闭患者
……

以绝对多数的优势倒向了关注弱势群体的方向。

而看这些片,人们是没有笑声的,我们的普遍心态是沉重,是的,只是单纯的沉重,它们不像新浪潮那般夹杂着愤怒,更不在乎什么惊世骇俗的电影语言,它只是单纯地表达自己很沉重,言外之意:香港人活得很沉重。

很明显,这只是精英视角的一次大爆发。

4

或许我们可以再次回到安全感那个话题上来,相对于台湾的吵吵嚷嚷,香港人的安全感在这十来年已经跌到了谷底。

他们总是在担心,担心被内地人抢了资源,担心被红色教育洗脑,担心50年到期之前就失去了自己,担心自己在国际上再没有竞争力。

也是能够理解,这种担心是伴随着一次次强硬的阻击逐渐完成的,上街、书店、经济上的不再一枝独秀,生存上的困顿被投射到大的价值观里,让人们对明天充满了疑惑。

因此,知识分子们的安全感彻底消失了,他们开始打量着这个世界,于是《s年》、《点五步》、《中英街一号》这样的zz题材应运而生,于是精神病人、自闭症患者、孤寡老人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俯瞰这个世界,究竟是多么糟糕。

我忘了《黄金花》里的数据是怎样,但我记得,香港的确是自闭症发病率最高的地区,这意味着,即便是精英视角,也并不是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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