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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的事务所（id：sgzdsws)
作者 | 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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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义薄云天和英雄主义，也有刀光剑影和荡气回肠。波澜壮阔的，亦或者悲壮凄凉的。
但今天，我只想讲两个有关江湖门派传承的故事。故事里的主角，大D和乐哥为了争夺话事人而命丧黄泉，而他们的后辈占米在当上了话事人之后，才发现了一个比黑社会更深不可测的江湖。
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不是对历史事实的再绘和描写，它不过是我再次看完杜琪峰导演《黑社会》系列之后的有感而发。
在西方大国换届大选热闹非凡的今天再来品味这样的故事，别有一番味道。
灰色的湖面，有风吹来，夹杂着一丝肃杀之气。渔船之上，叼着烟的鱼头标，从大D手中接过一沓二十万的钞票。后者要买通鱼头标的老大——和胜长老龙根，在即将举行的帮派话事人换届大选中投自己一票。
大D是香港黑帮和胜的得力猛将，领导着荃湾地区的生意。他作风彪悍，会赚钱，更懂得用钱收买人心，因而在帮派选举中支持者众多，以至于大选还未正式开始，就有多位叔辈长公开挺他。
但大D不是唯一的候选人，毕竟黑社会也有讲民主的。他的竞争对手是乐哥，一个低调、阴狠，但做事公道的帮会头目。
乐哥没有那么多钱，也不够威风八面，但依然在努力试图去说服叔辈们投自己的票。他画了一个饼：当了话事人后，将带领帮派两年之内，夺回尖沙咀等地区的地盘，将和胜发扬光大。
画饼是个嘴上功夫，一些人信，但大部分人不信。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黑社会，乐哥的赢面看起来并不大。
但最终结果，是由选举团决定的，这是和胜立帮以来的规矩。
和胜的老大每两年选举一次，不得连任。由帮中叔辈长老组成选举团选举，大约十几人，只有他们拥有投票资格。这和罗马王政时代的元老院很像，那时的元老院作为国家咨询机关，由氏族的豪门贵族长老组成长老会议，不仅掌握着法律的批准与通过，还决定着国家行政机关最高官吏的任命，主导着帝国权利的传承。
但选举团的叔辈们，也代表着他们所在地盘的利益，作为地区代表参加投票。从这一点来看，和胜的选举制度和美国联邦制下的总统大选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套大选办法，借鉴自洪门——一个发迹于清朝康熙年间的江湖门派。和胜新人入会宣誓时，其中第五誓就是要遵守门派传承的规矩：洪门之事，父不传子、子不传父，兄不传弟、弟不传兄，私传私授，死于万刀之下。
当
然，这种民主的选举制度并不是香港黑社会的主流，大多数帮派还是世袭制。
就连香港警察也说，黑社会搞什么小圈子民主，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多好，没那么多人惦记，也不会节外生枝、惹是生非。
警察言简意赅、一语中的。民主大选公平公正，表面看是拉选票和游说，背后更多是各方利益的捆绑和平衡。
往往换届的时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候选人之间谁也不服谁，各派系经常为话事人之位发生冲突和内讧，各路人马流血厮杀，所以香港警察每逢黑帮“选举年”都高度戒备，密切监察选举进展，以免他们危害治安、祸及无辜。
对于话事人的重要性，没有人比邓伯领悟得深刻。这位1970年代的帮派话事人，人狠话不多，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帮人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淡定的冒出两个字——“请茶”，就立马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邓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大D人多势众钱也多，由他当话事人容易导致一家独大，不利于帮派的平衡；而乐哥势力小，做事低调稳妥更有利于帮派的统一。
会场之外，大D在试穿新衣服，妻子在安排酒席，他们准备为胜利而狂欢，从没想过意外。得知选举结果，大D恼羞成怒，继而把拿了好处的但没办成事儿的两位大佬关进了木笼子一顿折腾，差别命都给整没了。
他心有不甘，死不认账，决议向帮规挑战，夺回话事人的权杖。
要成为真正的话事人，除了获得选举的多数投票，还得从在任话事人手中接过龙头棍，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换句话说，如果乐哥获得了投票，而大D拿到了龙头棍，那一切还有翻盘的机会。江湖规矩在这一刻被破坏，帮派的平衡也在此时被打破。
平衡的破碎不止发生在和胜，更发生在黑帮江湖与警方治下的棋盘中。警方不太关心黑社会做什么生意，更在意帮派大佬能否管好各自的一片天地，只要社会稳定其他一切都好说。
可现在，因为大选两伙人短兵相接，一旦引发社会骚乱，后果不可想象。
好在，一番厮杀之后，龙根的手下占米抢到了龙头棍并把它交到了乐哥的手中。在威逼利诱之下，大D也只能认怂，承认了乐哥话事人的身份。
无论血腥的江湖还是文明的社会，矛盾始终存在，与小孩子始终要分出个对错的鲜明态度不同，成人的世界只有利益的权衡。
面对林林总总，消灭矛盾可能需要倾其所有，而平衡利益只在眨眼点头之间，就像邓伯对警长说的那样：黑社会有十几万人兄弟，香港的牢房都住不下，你真的能依法抓人吗？
作为一个话事人，权衡利益是保持江湖统一的第一选择，但如果你认为平衡和隐忍是唯一的路径那可就错了。如果凡事都能靠谈判和平衡来解决，那还叫什么黑社会呢。
乐哥面对的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对手。大D暂时的退让，更多是失道寡助之时的自保之计，但他一心要想做老大欲望之火从未溟灭。
他的野心在和乐哥一起钓鱼的时候再次暴露出来。他向乐哥表达了“一个帮派、两个话事人”的想法，还期望得到乐哥的支持。
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乐哥出乎寻常的冷静，凹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鱼竿。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掌握了权利的乐哥，不再是从前那个势单力薄的小头目，但大D对此置若罔闻。与其说他天真，不如说是被心中的欲火冲昏了头脑。
乐哥一声不响，拿起石头一次次砸向大D，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石头被举起又落下。大D来不及惨叫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呼吸，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才是事实的真相，黑帮大选从来都是血腥残酷的事，台上握手言和合作，台下刀兵相见。老大的位子，事关人人垂涎三尺的权力，隐忍是为了它，清算也是为此。
那些光鲜表面的背后的事实，就是这么冷血和残酷。就连乐哥自己后来也逃脱不了命运轮回的魔咒。
两年以后，和胜又到了换届的时候。按照规矩，话事人不能连庄，但乐哥想要打破传统寻求继任。他再一次向邓伯求助，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无奈，邓伯不会破坏帮派规矩，就像两年前哪怕自己有生命危险也没有改变选乐哥的立场一样。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乐哥谋杀了一直支持自己的邓伯，他把自己变成了曾经的大D，也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乐哥的竞争对手，他曾经的门徒——占米，不可避免地加入到权力游戏的争夺中。势单力薄的他，在缺少根基的背景下，为了坐上话事人的位置，他选择了暴力夺取。
他用铁锤把乐哥的手下拍成肉酱，他用砍刀把反对自己的人剁成稀碎拿去喂狗。
谋杀、挑拨、威逼、利用，一切都是阴暗和残忍的，让人看到黑社会的本质，所谓的江湖义气和英雄气质早已抛在了脑后，为了各自的利益，如同政客一样明争敢斗，不择手段。
乐哥被砍死在出租车里。闭眼之前都不敢出声，他怕吓着正在奔跑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