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孩子
要求这一代比父母过得更好些,拯救一个学生就是拯救一个家庭。
——程晓东
又到高考季,毛坦厂中学凭实力再被送上热搜。
相比往年,今年的送考仪式低调许多,而该有的祝福样样不落。
打头阵的送考大巴车牌号是91666,寓意就要顺利。
驾车的司机师傅姓马,寓意马到成功。
在状元街包粽子送给考生,寓意包中。
放孔明灯越架空线,寓意压线过。
每到此时,都能深切意识到,高考不是一个人战斗。
更是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小镇的战斗。
毛坦厂中学在中国高考史上,饱受争议。
是非过错,众说纷纭。
2014年,央视拍摄六集纪录片《高考》。
仅以毛坦厂中学为主题的《毛坦厂的日与夜》,就拍了两集。
在毛中,能看到无数高中的缩影,而它又极端到无法被任何一所高中代表。
白岩松说:“我做不出任何嘲讽毛坦厂的事情。”
2
毛坦厂中学,对外介绍是亚洲最大高考工厂。
老师们彼此心知肚明,这里不是一所普通中学,更像一座修理厂。
因为生源来历复杂。
除了少数本地学生,多半是高价买入的借读生、高考复读生。
这也意味着学生比一般学校更难管理。
程晓东是毛坦厂中学的一名普通班主任,他的忙碌程度堪比警察、医生。
每天和全班一百来位学生斗智斗勇,竭尽所能。
他掌握着一项老师间流传的古老技能:
从后门闪现,监视全班。
这一招,妙在出其不意。
对于自觉性差、精于掩饰的学生而言,防不胜防。
但百密一疏,他上届的学生很快摸清了他的课程表。
每周四上午,他去其他班上课,无暇看顾班上情况。
便是全班集体放纵、“为非作歹”的时刻。
这一届时,他更加行踪不定。
有时一上午来探查几遍,有时整天不出现。
让学生捉摸不透,始终吊着他们,兴许老实点。
何飞,是一名高考复读生。
由于集体住宿,容易受影响,成绩一再滑坡。
通过学校的监控,程晓东看得出这是个渴望上进的女孩。
建议她搬出宿舍,找家长租房陪读。
陪读,在毛坦厂并不算新鲜事。
随着远超原住民两倍的人口,涌入这座小镇。
房租、菜价水涨船高,陪读的生活成本一高再高。
在这里就读的学生,不是达官子弟,不是富二代,更多是普通打工者子女。
夫妻二人贩卖苦力工作,一方完全停止工作,生活很难维系。
因而,毛坦厂式陪读,经常是三四个学生合租在一起。
他们的家长,通常是母亲轮流来做饭、洗衣,照顾生活。
以此来摊销成本。
程晓东叫来何飞父亲,陪读一事,还是无法敲定。
“我开小三轮车,一天180,下雨天挣不上。全家老小都靠我养,实在是经济跟不上。”
程晓东心切地提出在班上发动一次捐款,不够的他来补。
这个提议,当即得到了何飞父亲的肯定。
然而还是要征求何飞意见。
小女孩的自尊同样可贵,不出意料地拒绝这个好心的办法。
距高考只剩100天了,何飞的成绩一降再降。
为了最后的冲刺,何飞奶奶搬来镇上陪读。
一个月后,月考成绩稳步爬升,跻身班级第二梯队。
《毛坦厂的日与夜》最后,并未揭示何飞的高考成绩如何。
这个在重压面前,一次次痛哭、无措的复读女孩,不知走向了哪个明天。
4
吴俊,毛坦厂中学保安队长。
他的儿子吴世康在毛坦厂中学就读高三。
为了儿子高考,他关停了自家工厂,入校陪读。
在离孩子最近的地方,紧跟学校动向。
值得欣慰的是,儿子一直名列前茅,对得起他的付出。
然而在4月月考放榜时,一道晴天霹雳。
吴世康的排名从年级前300,倒退至3000名开外。
这个打击,让吴俊夫妇都有点不知所措。
高考在即,打骂都是施压,生怕起了反向作用。
但成绩大幅下滑,明显有重大问题捣鬼。
吴俊压着火,一次次和儿子谈心。
这天,接到学校通知,周边黑网吧肆虐,需要夜间扫清。
在一阵摸查找到一家后,老板一脸无辜地说:
“上周还开了,但被几个家长找上门,索性关了。”
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一些。
儿子成绩下滑的原因还没浮现,5月的月考排名仍旧没能再战辉煌。
吴俊每日站在校门口,望着儿子的教室,心急如焚。
高考这天,他没能去考场送儿子。
要执行公务,在送行队伍最前面维护秩序。
最终,吴世康不负众望,考过了一本线。
查完成绩,吴俊比儿子显得更激动。
将喜讯告知一众亲友后,在镜头前掩面哭泣。
“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