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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管理学角度解读爱情中的“排异反应”和“厌倦与敌意的持续沉淀”

伯凡时间 · 公众号 · · 2017-05-29 09:36

正文

语音丨吴伯凡

现实爱情往往与童话故事相反

两个人幸福地在一起

往往只是一个序幕

最终的结局

并非如童话描绘的那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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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和大家分享一部与时间有关的电影。这部电影的英文片名是《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直译为《纯洁无暇的心灵散发的永恒阳光》，最常见的中文翻译是《暖暖内含光》。

如果只是粗略地看这部片子的情节，我们可能会觉得它是一部落入俗套的电影，记忆消失、时光倒流这样的情节我们已经熟得厌倦了。但细看起来，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部大雅若俗的电影。

每一部优秀的电影都可以视为是一场哲学实验，电影的创作者以一种独特的场景展现出人性的复杂和人性的种种面相和变化轨迹。

这部电影的编剧考夫曼本身就偏爱哲学电影，所以由他主笔的这部电影自然也蕴含了许多的哲学韵味。（这部电影也获得了2005年的第77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

每一个童话故事的结尾都是：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现实的爱情往往与童话故事正好是反过来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只是序幕。真实的爱情故事往往是这样讲的：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从此……

美丽心灵散发的永恒阳光

在这部电影中，男主人公乔伊和女主人公小橘子(克茉门汀)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相遇相恋，然后从如胶似漆悄悄地过渡到彼此无法容纳。最后，两个人选择去诊所删除自己关于对方的记忆。

记忆的删除顺序是由近及远的，这时候编剧用一种特殊的视角给我们呈现了一幕另类的爱情故事。

顺着男主人公记忆删除的顺序，我们又目睹了一个倒装的爱情故事－－从冲突到和谐，从狰狞到美好。

可悲的是，这样的美好只有经过倒装后才能看到，而现实的爱情往往就像一句俗话说的：爱情就像一条河流，流着流着就成了泥汤子。

乔伊在自己记忆被删除的过程中，越往后越觉得美好，因而越觉得难以割舍。他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尽力阻止记忆被继续删除，但是因为手术时他处于昏迷状态，最后还是无奈面对与小桔子相关的记忆被彻底删除。

删除记忆后的两个人成为了陌路人，相见不相识。然后，他们在最初相爱的地方又相遇，又重新开始了一场新的恋情。

就在男女主人公重新陷入新的热恋后，他们各自收到了一盒录音带，录音的内容是他们在手术之前各自诉说他们要做记忆删除手术的原因。

听完录音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的爱情故事早就发生过一次，而且有一个糟糕的结局。他们现在的新故事，不过是旧故事的重演。

得知实情后小橘子感到绝望，她不想再重蹈覆辙，断然提出要与乔伊分道扬镳。在绝望和悲愤中挣扎的乔伊竭力保持表面的平静，略带哽噎地说了两个字：“好吧”。

除了主线叙事，电影还有一个附属叙事，说的是发生在这个诊所的一段办公室恋情。

诊所的小护士原本在和自己的男朋友进行着一场如火如荼的恋爱，但当她和主治大夫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发现大夫对她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于是她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大夫。

随后，大夫的妻子找到她，告诉她曾经与大夫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她认定与大夫难以相处，就做了记忆删除手术。

这是一个复调叙事，跟主体故事有相似性和平行性，也在强调整部电影的主题。

以上便是整部电影的剧情简述，这部电影引发了我多方面的思考，今天我想分享的是一对关键词：

相吸(Attraction)&相契(Attachement)

我们习惯于把男女的相爱过程笼统地称为恋爱或爱情，但真实的过程具有清晰的阶段性。所有的恋情都包含上半场和下半场，还有或长或短的过场，以及或嘎然而止或冗长无谓的尾声。

我们大致可以将相爱的过程分为两段故事。

第一段是相吸（attraction）的故事：两个人相遇，然后不顾一切地投向对方的怀抱，开始了一场自以为是美好无比、可以持续到地老天荒的恋爱。

当最初的热恋过去，接下来就是因为激情不断耗散后的矛盾与冲突。恋爱双方会发现对方的形象和最初相遇时很不一样，甚至截然相反。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被爱的激情所驱使时，双方会沉浸在一场自动屏蔽对方缺点、自动强化对方优点的游戏当中。这是一场需要能量支撑的游戏，就像我们使用电子产品玩游戏一样，当电量不足时，游戏便会难以为继。

关于婚姻，有一句充满负能量的断语：选择好婚姻和坏婚姻的唯一差别是，你是选择与漂亮女人吵架，还是选择与不漂亮的女人吵架。

负能量的话语里有时也不乏清醒的认知。当上半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游戏不知不觉地收尾时，双方必须面对一个早该明白但激情中无暇留意的事实：

双方的距离和位势差造就了情爱的势能，即渴慕，条件允许，这种势能可以转化为强大的动能，即巨大的激情，如同山顶与山脚的位势差赋予了一块巨石以巨大的势能，让本来并无动力源的巨石能以巨大的力量从山顶滚到山脚。位势差趋近于零的时候，也就是非常规的感受方式、表达方式接近尾声的时候。

当非常态转化为常态，游戏渐渐开始反转：双方开始自动屏蔽对方优点、强化对方缺点。换言之，双方的感受方式好像被注入了显影剂，对方身上的问题和毛病突然一览无余，“多彩多姿”。

如果说恋爱的第一段故事是相吸（attraction），恋爱故事的第二段则是相契（attachment），或者，不相契。

所谓相契，就是双方如何才能彼此契合，融为一体。恋爱的双方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如果要在一起生活，就必须在相当程度上成为一个共同体。而这又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肉体上的彼此相融或许并不难，但是精神的相融却需要克服千难万阻。

试图让精神相融的过程中，极易产生“排异反应”，以及弗洛伊德所说的"厌倦和敌意的沉淀"。

精神上的“排异反应”的典型表征，是只要一方开口说话，另一方就有不由自主的欲望来质疑、反驳对方。由此，双方便进入到一种“我对你错"的跷跷板游戏中，自觉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不遗余力地维护自己的正确性。

电影的男女主人公就是陷入到了这样一种可怕的境地，最后不得不做记忆删除手术。

爱情从相吸到相契的过程，我们可以从管理学角度进行分析。德鲁克说：企业有两大使命，一个是告知价值，一个是创造价值，前一种叫营销，后一种是创新。

恋爱中的"相吸”，对应于产品的营销，就是努力将自己的“完美版”呈现出来－－有时，也免不了"将真事隐去，以假语村言”，来赢得对方的关注和认可。目的只有一个－－吸引对方，启动一场爱的游戏。

企业除了营销，更要创新，创造尽可能多的价值增量，营造良好的产品体验。如果一个产品本身含有致命缺陷，即使营销很成功，也不会实现经营的可持续。营销结束之日，就是抱怨、冲突开始之时。

恋爱当中的相契阶段，也就是创造价值增量、营造良好的“用户体验”的阶段。如果一个产品从研发、设计到生产都有问题的话，就不会让客户产生良好的体验。营销不仅会日显捉襟见肘，而且会越来越变成徒劳地维护自身正确性并不断遭遇反弹和抗争的口水战。

这表面上是营销出了问题，其实是创新出了问题。恋爱中的人往往有一个常见而致命的认知盲点：

我们往往大大低估恋爱的难度和复杂性，我们常常是在缺乏资质、没有“上岗证”的情况下开始了一场事关重大的事业，我们想当然地以为那只是一场轻松、娱悦、没有门槛的游戏，一场仅凭某些天然秉赋和小心计就足以通关的吸引与被吸引的小游戏。

一见钟情的营销成功只是一个小序曲。一个企业如果把营销作为企业经营和管理的全部，完全忽略价值创造和用户体验，那它一定会在短暂的得势后猝然而亡或无疾而终。

同样，一场恋爱即使以童话般的美好相遇开始，但如果双方都缺乏价值创造的愿望和不断优化“用户体验”的能力，那么这场恋爱迟早会在情感上遭遇“现金断流”、“资不抵债”的危机，最终出现情感破产的结局。

无论是经营一家企业还是经营一份感情，价值创造能力的缺失都是致命的缺失，都会招致日益明显“排异反应”和“厌倦和敌意的持续沉淀”。这样的缺失得不到补救，游戏的玩家无论多么想在重新开始的游戏中别开生面，都不过是在以不断的偿试，一直证明自己是永远的输家。没有例外。

请关注下期“伯凡时间”，我将以“记忆与元记忆” 作为关键词为大家继续解读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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