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最近刚上市的新书《如果这可以是首歌》,是你的第六本书了,好像你的作品大部分是随笔合集?
姚谦:我几乎都是随笔合集,除了四年前的原创小说《脚趾上的星光》,其他都是用我在台湾、大陆写的很多专栏文章。出第一本书时,是之前一位唱片公司的员工去了一个出版社工作,他把我最早期在台湾写的专栏都翻出来,编好了来和我说,书名都起好了叫《我愿意》,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当帮年轻人创个业。专栏我很愿意写,但如果不是第一本书他那么提,我是不会想出书的事的。当时我都不喜欢《我愿意》这个书名,但他们觉得这个名字符合商业诉求。
三明治:所以随笔集基本上还是编辑整理出来的。
姚谦:所以也是承蒙看得起啊,我运气比较好,有主编愿意帮我整理。像上一本《一个人收藏》是把以前书里没有收的艺术类专栏整出来,这一本基本上集中最近三年的专栏,有一个比较主要的主题是旅行。这本书的编辑是我上一本书在西安签售会的读者,当时她还是大学生。和音乐一样,我很想看年轻人的观点,她的编辑我很喜欢。
三明治: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专栏?
姚谦:很早了,从最早台湾报纸副刊有文学的时候我就写了,比如《中国时报》、《文学时报》。那时候管理工作很多,所以没有很固定地写。后来发现大陆的文艺期刊文艺气息很浓厚,我经常看,当他们有邀约的时候我就会写,以前还是以女性月刊为主,近十年左右写艺术类的更多。最近有一些新的变化是写数位刊物(电子杂志),先期给订阅用户看,之后才能给公众阅读。
三明治:最开始写的专栏是什么类型的作品?
姚谦:最开始我在点将唱片自己的刊物匿名发表短篇小说,那时候唱片公司都有自己的粉丝,会出专门给粉丝的刊物,我们的叫《点将录》,一个月出1-2期。里面都是明星的资讯报道,唯一有一篇文艺小说,就是我的,每篇1000-1500字不等。那时候他们问我想写什么,我说想写小说,就写了,用笔名发表,没人知道是我写的,现在我连笔名都不记得了。
三明治:如果自由写作的话,似乎你更喜欢写小说?
姚谦:其他随笔专栏对我来说,像记日记,但小说是我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的,将来我还有写小说的计划。
三明治:可以聊一聊你六本作品里唯一的小说《脚趾上的星光》吗?这个故事你用了书信体的方式来呈现,是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吗?
姚谦:我最早看的书信体小说,是一个意大利女作家的作品,故事讲的是一个祖母给孙女写信,那个孙女是祖母带大的,叛逆期不读书,独居的老太太就开始和孙女写信,写到她过世,梳理一些女性关于家族、社会的经验,很感人的一个小说。
《脚趾上的星光》讲的是一对恋人在台北和北京异地相爱,彼此通信。那个时候我刚刚开始从台湾到北京工作,每个月一半时间在台湾,一半时间在北京,生活有很多很大的变动。关于两座城市生活的体验,我有很多感悟想说,于是就把这些话化作一对情侣的书信对话,把那几年的经历浓缩到这对情侣的两年里。
三明治:据说当时你为了写这部小说,停掉了手上的很多工作?
姚谦:是的,当时停掉了手上很多事,采访活动都不参加,朋友的活动也不参加,只写作。小说里台北部分的信我都在台湾写,北京部分的信全都在北京写,我很看重书写时现场即兴的感受。平常我一般一个礼拜在北京,一个礼拜在台北,但为了在北京完成北京部分的写作,我特意把在北京停留的时间拉长到2、3个礼拜。那是2009年的冬天,后来再回头看书里写北京冬天的部分写得特别生动,因为那时候我就生活在北京的冬天。我记得写完之后就是2010年农历过年,我回台湾和家人过,后来花了差不多三个礼拜把后面台湾部分写完,润稿花了一两个月。
三明治:推掉所有工作写小说,每天大概生活是什么样的?
姚谦:《脚趾上的星光》这本小说写之前,我是把故事大纲、结构全部提前想好、梳理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按大纲写完。每天写作的时候我会安排好,起床后喝完咖啡,写几个小时,休息散步,再接着写。晚上一定要抽离开,可能看个电影、听会音乐,再睡觉。写三、四天后我可能会休息一天。
三明治:比起写小说,写自己的专栏的时候,会不会比较随性自由?
姚谦:以前工作时我是一个严格按时间表来做事的人,习惯了,书写我也会找到自己的节奏。我刚刚在车上还在和工作人员说,问他们这几天行程里,每天有哪几个小时是有休息的,我知道我还有多少稿子、什么稿子要交,我会把时间很精准地分配完。
我一直说我希望自己“晚节能保”,我最大的“晚节”就是,我向来是个不拖稿的人,所有和我合作过的人都知道,我一般都会提前交稿,即使出去玩我都会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因为我要知道下面的行程。
三明治:很多写作者都是需要Deadline来催促他们完成任务。
姚谦:要催稿的是林夕不是我,哈哈。
三明治:刚才你提到手上会有很多专栏稿子要交,现在基本上每个月要写多少篇?
姚谦:最多的时候我一个月要写11篇,前阵子我把数量拉到每个月4、5篇,但最近又回到6、7篇一个月。
三明治:这是你2005年离开维京唱片,进入“半退休”状态之后的情况吗?
姚谦:是的,以前一个月3、4篇了不起了,这7、8年基本上都是每个月5篇以上。
三明治:写作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写作习惯?
姚谦:写作的时候我希望要封闭空间,比如飞行的时候是一种更大的封闭,或者要么在家里,要么在酒店房间,手机一定是关掉。而且我一定要在书桌上写,现在还是这样。以前用手写,现在是用手写输入法写,手写是让自己不老化的方式之一,而且手写是我选择了这个字,我写出来的就是我脑子里选的这个字,如果用其他输入法,可能会跳出来更多、更漂亮的字,但它们都不是你选择的那个,我还是坚持每个字都是我选定的。
三明治:无论之前写歌词还是写专栏,文字工作量都很大,坚持手写不会累并且影响效率吗?
姚谦:有时候稿子有压力会有点急,手写比打字慢3、4倍吧,比如现在给别人上课的讲义,一个礼拜两期,要4000-6000字,手写有我自己的节奏。我在iPad用手指写,iPad写完屏幕都磨旧了,不过手写手指不累,累的还是脑子。以前没电脑用手写稿,帮我顺第一次稿子的人最辛苦,经常要问这是什么字那是什么字,以前我会自己誊一轮,后来有助理会帮我确认交稿。现在输入法也有听写功能,有时候可以听写。
三明治:那么写歌词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会等到灵感出现的时候再下笔吗?
姚谦:不会,写歌词之前我必须听熟曲子,定好主题,想明白整个结构,才会动笔。我现在在豆瓣的写词课上会反复说,写歌词一定要想好是什么结构再写,然后再修改。
三明治:很多写东西的人会有“完美主义”倾向,会觉得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反复修改,你会这样吗?
姚谦:我早就知道“完美主义”只是一种自我催眠。我不是说不追求更好,而是现在很多人用“完美主义”来包装自己。“完美主义”的定义是什么?没有一件事情有完美的标准,你可以更好,或者这个“好”在你计较的时候就消失了,在当下最好的时候抓住并记录下来,才是智慧之举。
三明治:你会随身携带小本子抓住并记录“最好的时候”吗?
姚谦:有,现在包里还是会带本子,有时间的时候会记录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