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被甲流毁掉的旅行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5-01-26 12:00

正文

一切其实都是有预兆的。小女儿临上车之前就有点儿咳嗽，我内心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踩下了油门。因为我觉得旅行规划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说走就走的决心。即使有什么问题，尽可能地就在半路上解决掉，而不是停留在原点不动。

在很多人眼里，一个爸爸带俩孩子外出旅行，多少有点儿悬乎，妻子和家人也持这个态度。好在我已有两次单独带她们外出的经验，虽不止一回在旅途中接受他人投来的怜悯目光，但我除了不会编小辫以外，其他问题基本都能解决。况且，她俩也都学会了梳头扎辫子，只是俩人依然经常斗嘴吵架。这也好办，实在不行，大家一起发癫就是了，千万别忍着。

《樱桃小丸子》剧照

我规划的是保定-济南-泰山-青岛这条路线。济南的冬天被老舍写到了课本里，她们也学过《挑山工》。青岛海边虽冷，但据说能喂那些冬天才到岸边觅食的海鸥，也算是别开生面。总之，这是一场寓教于乐的家庭“研学”之旅。虽然孩子考试又考了个稀碎，但我总觉得放假不出来转一圈，既虚度了她们的时光，也委屈了我自己的。

上了车，小女儿就喜笑颜开，一边和姐姐大声说着话，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零食。我放下心来，毕竟《育儿百科》这些书里都曾提到，如果孩子不舒服，一定要观察其精神状态是否良好，如果精神状态没事那就好办。到达济南，已是中午十二点，我们草草在一家老字号吃了饭菜。对于孩子来说，无论是鲁菜、粤菜还是肯德基、麦当劳，只要油炸过的就是极好的。总之，为了吃什么，谁多吃一口，她俩照例又吵了一架。

《爱妻物语》剧照

吃罢饭，我们就直奔趵突泉。小女儿走到哪个景点，都指挥我给她照相，大女儿则或叉腰或抱肩，一脸的不屑。到了十岁，她就不怎么爱照相了。我和妻子偶尔会偷偷拍两张，一旦被她发现，也会责令删掉。大女儿嘟嘟囔囔：“一个泉水，看一眼就行了呗！”小女儿回嘴：“看八眼！”

我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展开讲讲《济南的冬天》，小女儿就说有点儿累了，说想回到车里。她很少喊累，我摸了摸头，还好，不热。我还是带着她俩看了一眼大明湖，算是完成了济南的走马观花之旅。

大约在晚上六点，我开车赶到了泰安。此时的小女疲态尽显，也没什么心情挑选美食，在酒店对面的快餐店草草吃了饭。我们喝的粥，又吃了几个带虾仁的包子。酒店里，我选了一间家庭房，她俩睡大床，我自己睡单人床。安顿好她俩，我就躺下了。临睡前，似乎听见其中一个剧烈咳嗽了两声，我本想起来看看，可又没动静了。我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也就睡过去了。

《流感》剧照

夜里，我被小女儿叫醒，说她口渴，说自己早就醒了，两点就醒了，睡不着。屋里没有钟表，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推算出的时间。大闺女也醒了，说妹妹身子特别热。我一摸，果然很烫。温度计和药都带来了，但却被留在了车里。外面很冷，车前盖子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我哆哆嗦嗦拿上了药和温度计。回到酒店一测量，小女儿已经烧到了39度，我赶紧让她吃了半粒布洛芬。

小女儿刚刚吃完药躺下，大女儿说话了：“我头发怎么有东西啊？”她拽了出来，是一个类似丸子似的面糊团，都被压扁了。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也不知道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又扒拉扒拉俩人头发，有些星星点点的絮状物。大女儿又从头发里找出半个虾仁。我终于明白了，睡觉时那声剧烈的咳嗽是小女儿吐了，只不过三个人都沉沉睡去，没能看一眼。

《陪你一起长大》剧照

第二天早上，小女儿多少有了些精神，这是拜布洛芬所赐。俩人又洗了头，吹干了。吃罢早饭，我征求二人的意见是不是还要爬泰山，她俩都坚持去，毕竟“来都来了”。为了省些力气，我选择的是桃花峪路线。虽坐了大巴和索道，但还是要有山路要爬。此时，小女儿体温却又热了上来，说什么也坚持不了了。不过，她还是硬挺着要求我给她照了两张相。

一回头，我望到了挑山工，赶紧让俩孩子也看了看，这是写在语文课本里的。可能是天气冷，游客也不多，山上需求没那么旺盛。停了一会儿，我们就见到这么一个挑山工。小女儿支撑不住了，一个劲儿说回去回去。

在泰山脚下的社区医院，小女儿被抽了一管血，又测了咽拭子。“甲流，”医生看了看结果说，更让人沮丧的是，奥司他韦也卖没了。我叹了口气，就是这么巧。今年秋天，我们全家都打了疫苗，小女儿那几天不太舒服没有打。再去，说是没有疫苗了。期末考试前，小女儿班里倒下一大片，偏偏她没有事儿。我还以为病毒没起作用，没想到只是不到时候。不过，还好，起码不是别的病毒，我和大女儿暂时还不会倒下，我也有力量把车开回去。

《我为儿孙当北漂》剧照

我刚要开车上高速，酒店打来电话，说在洗浴间看见一筒洗发膏，还要不要。我开着手机免提，说不要了。本来吃了退烧药昏睡过去的小女儿突然醒来，带着哭音说就喜欢那个有长颈鹿的洗发水。我叹了口气，调转车头赶回酒店。

回家这一路是安静的，姐妹俩没有办法斗嘴，也少了几分趣味。大女儿此时充分发挥姐姐的榜样作用，在服务区，一口一口喂妹妹饭吃。下午五点多，我灰溜溜地回到家中。败军之将，莫敢言勇，在家人不太友善的目光里，我们沉默着交接了小女儿。此时，距离我们离开也不过三十多个小时。

《八零九零》剧照

由于此次出行我请的是年休假，所以这个假期对于我来说已经作废。第五天，吃过奥司他韦的小女儿完全恢复了状态，而我也要上班去了。

她却又拎出行李箱，搂着我的脖子说：“爸爸，咱们现在去爬泰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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