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年三月初九,成德节度使王士真(王武俊之子)病逝,其子副使王承宗自任留后。
又是成德镇的领导死了,和当年他爷爷的考卷几乎是一模一样。
李纯很快收到了一些信号上的引导,在四川和东南都被李纯铁腕镇压后,王承宗的叔叔王士则因其擅自继任节度使担心殃及自己这一支,便与幕府宾客刘栖楚主动离开了扎根几十年的成德镇来到了长安,被李纯诏命为神策大将军。
看到他王家上来就有哆嗦的了,李纯决定重走爷爷路,乘着王士真死就此换规矩,从朝廷这任命节度使,不听话就兴兵办你!
(上欲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乘王士真死,欲自朝廷除人;不从则兴师讨之)
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你此时要是下手人家河北诸镇又将再一次团结了,你有当年你爷爷时代李宝臣杀数十成德将的众叛亲离可乘之机吗?
李纯看不上他爷爷,他也要雄起,那么官僚系统中就总会有那些嫡系去千方百计顺着领导的心思帮他去办这事,左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在李纯东宫时就是嫡系,看见领导想打就主动表态要为主子分忧去打丫的。
宰相裴垍道:李纳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国,陛下早先已经同意李师道继承了爵位,现在反而夺了王承宗的继承权,这不合常理啊!人家肯定不服啊!随后朝堂上展开了大讨论。
李纯非常想打,于是把这事问向了诸位学士,这帮动嘴没成本的文化人罕见的没有附和领导而是从全局考虑了一把,李绛等回答:河北不遵声教不通王命这是天下愤慨之事!但是现在马上取之恐怕不成。成德镇自王武俊以来人家父子已经统治四十多年了,已经扎根了,人家成德镇的上上下下也早就习惯了,再说王承宗已经全面接手了军务,他做副使已经很久了,成德镇这次环节人家内部没有漏洞,所以不能下手,突然撤了他恐怕会闹变乱的。更关键的是幽州、魏博、易定、淄青这都一直是家族内部传承,两河诸镇是同盟,人家听说成德换人了必然内不自安,到时候又组成联盟了,况且这事事关国体,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真要是兴师四面攻讨的话对将帅需要加官爵,对士卒需要供给衣粮,即便如此咱们还得防着他们姑息养奸拥兵自重出工不出力的坐观胜负,好处都是军阀的,劳费之病尽归国家,如今江淮大水,公私都很困难,军旅之事恐怕不是现在该讨论的啊!
李纯一看遇到了巨大阻力,随后办了一个拍马蹄子上的人,宗正少卿李拭奏称:就让吐突承宗去讨伐,吐突承璀是亲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谁敢不服!李纯回来就把这上奏给诸学士看了并定性道:此奸臣也!知道朕想让吐突承璀率兵出征,故上此奏。你们都记着这人,从今天起不要再用这货。
(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夺裴垍权,自请将兵讨之。宗正少卿李拭奏称:“承宗不可不讨。承璀亲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谁敢不服!”上以拭状示诸学士曰:“此奸臣也,知朕欲将承璀,故上此奏。卿曹记之,自今勿令得进用)
李纯这辈子的很多盛名,都是这种摆拍镜头。
他比他爷爷强的地方在于他会拐个弯,他死活还是想打,前面那堆客观难点他都不考虑,他先是搁置了王承宗的任命,过了俩月等风头过去后他又退而求其次的密问诸学士道:我同意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但要他割德、棣二州单独为一镇以削弱其势,并让王承宗向国家缴纳二税,所有官吏任命请示朝廷,你们看怎么样?
这个德、棣二州就是成德镇最东边的那两镇。
李绛等回答道:德、棣二州几十年来都隶属于成德,现在一旦割走恐怕王承宗及其将士忧疑抱怨然后以这个为借口作乱,况且其邻道情况都是一样的,如今割了成德镇,那剩下藩镇也会担心将来自己被割,到时候又勾搭一块了,但是您说的二税和任命官吏这事是靠谱的,把之前的“进贡”换成“两税”的名义,地方的治民官吏也不损害人家牙兵集团利益,这是能落地的,但还是希望您派吊祭使去成德后让使者以自己的意思去劝王承宗,令其上表启奏,别说是您的意思,这样如果王承宗听了最好,他不听对您威严也无损。
其实就是咱去放个屁听听响,万一崩出点动静呢,但千万别动人家核心利益,人家翻脸后咱下不了台。
核心纲领就是一句话:只要是河北,就千万保持固有现状。
你割地这事是绝对不靠谱的,因为动人家核心利益了。
此时河北三镇已经全部设立了嫡长子为副使的规矩,以便能无缝衔接其父的节度使权力。
(河北三镇,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长为之,父没则代领军务)
从嫡长子继承家产其实也能看出来,河北“可汗”们已经往河北“藩王”阶段转化了,经过代宗德宗两朝的“打基业”阶段后,两河诸镇的地盘已经划定并经过了几十年的夯实,生死存亡问题已经不再是首要问题了,
整个牙兵体系也不再要求“节度使可汗们”带着大家去往外抢增量了,而是踏踏实实守好自己的存量,这时候就需要求稳了,嫡长子接班能最大程度减少藩镇内耗,多给牙兵集团们分利润。
棣州靠海,能保证成德本镇的食盐供给;德州卡着永济渠能收魏博和镇海两镇的来往商税,德棣二州还都守着黄河能把生意做到黄河南岸,这两州是利润上缴大户。人家成德镇不去惹别人过自己的日子,但绝不可能放任心头肉被割走。王承宗要是割地赔款了,他这领导也就干不下去了,自家的牙兵们就不会答应!
但李纯还是继续不听不听你李绛念经,我就要打,并语气很重的问道:如今刘济(幽州节度使,朱滔的表侄)和田季安(田承嗣孙,田绪子)都得病了,等他们死了难道都像成德这样父死子继吗!都这样这天下啥时候能平!朝中目前都在说趁着这机会发兵讨之,机不可失,你们觉得呢!
(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有疾,若其物故,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时不可失。如何?)
绕了一圈,以“
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
”为论点,表达李绛你们自绝于人民进行施压。
性质上他跟赌宗其实没啥区别,但比他爷爷拐了很多道弯,赌宗是把缺德带冒烟挂脸上,他则会甩的多。
学士们回答道:群臣见陛下西取蜀,东取吴,易于反掌,故阿谀逢迎之人争献策画,劝您平了河北,但这都不为国家深谋远虑,陛下您也觉得之前的成功是那么轻松而信了他们的话,但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势与蜀吴两地都不同。为啥?因为西川、浙西本来就不是造反的老区,其四邻皆国家直接能控制的忠臣,刘辟和李锜虽生狂谋,但他们是光杆司令,其臣下都不想跟他们造反,他只能拿钱去收买,等咱们大军一到就全面崩溃了。所以臣等当时也劝陛下诛之,因为必胜!成德则不然,它内部铁板一块几十年了,外部还蔓连势广,其将士百姓跟他们王家几十年的感情,已经不知君臣逆顺之理了,你劝,他不听,施威,他不服,到时候将打击朝廷的天威。再者说河北那几位您别看平时互相咬还一堆仇,等一听换节度使的时候就马上拧成一股绳的一切为了子孙着想了,到时候几道合兵这仗打起来就没完了。届时西戎和北狄也会趁这个机会来漫天要价,吐蕃和回鹘这俩货这百年来的祸患那还说的完吗!刘济、田季安与王承宗这事都一个意思,如果他们死的时候确实有机可乘,那咱到时候再说,现在用兵成德确实不合适。天下太平的大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慎处理。
用很委婉的方式说了一句话:你爷爷现眼的历史维度很全面,你要是冲动了就想想你爷爷在奉天哭天抹泪的罪己诏。
这一年是个问题藩镇批量闹毛病的年份,淮西吴少诚眼瞅不行了,这时候李绛等人就事论事的进言了:吴少诚这次必死,淮西和河北的局势不同,它周围都是国家州县,他身边没有帮手,朝廷任命淮西主帅现在正是时候,如果淮西不听咱决定可以动手,咱们忍河北就是为了对蔡州下手,现在咱们应安抚王承宗以收揽恒冀之心,将精力腾出来对准淮西。
德宗朝已经很明白的给未来指出了方向:河北人家是容易抱团的,河南的李希烈一度闹腾的那么大,却被宣武军和江西军等联合围剿最终闷在了淮西。河北不好弄,因为有太行山阻隔还都接壤抱团;淮南好弄,因为他四面被围。
你应该一步一步的推进战略,先河南再河北,先易后难,而且人家成德镇这些年对朝廷是最为恭顺的,王士真由于全程参与了王武俊打基业的过程,知道锅是铁打的,接班以后一直恬然守善,虽然自补属吏,赋不上供,但是每年以“进奉”为由上贡的货财也有数十万,在河北三镇中是最恭顺的。
(士真佐父立功,备历艰苦;得位之后,恬然守善,虽自补属吏,赋不上供,然岁贡货财,名为进奉者,亦数十万,比幽、魏二镇,最为承顺)
对于人家这个好榜样,你不该如此。
再者说又不是只剩河北能显摆你比你爷爷强,你先平淮南呗。
但李纯也等不了了,对于成德的处理结果一直不批,在太行山西面的河东镇和昭义镇大搞动作,总之就是要扇成德镇大耳刮子来证明他这届特别牛。
六月,他调范希朝带着刚刚归顺的沙陀部接手了河东节度使。
这是个极不寻常的调动,因为就在这年的三月,河东节度使刚刚进行了调动,凤翔节度使李鄘被调任河东。
(三月,乙酉,以绶为左仆射,以凤翔节度使李鄘为河东节度使)
短短时间李鄘就又被调回朝廷了,李纯把更能打还有了新外援的范希朝安排为河东节度使,威胁的味道很浓。
昭义镇这边,李纯也做了随时要打的准备,此时李抱真已死,由于后面这个昭义节度使卢从史有点戏份,咱们给昭义镇点篇幅,盘盘这些年的发展。
四镇之乱尘埃落定后,785年李抱真入朝,十一月跟着功臣们陪李适祭祀完昊天上帝后就还镇了,等回来后李抱真决定好好享受生活了,大兴土木搞腐败,还拿到了“晚唐皇帝体验卡”,玩上炼丹升仙这块了,794年六月,李抱真嗑药嗑死了,其子李缄匿丧不发,与李抱真的营田副使卢会昌暗自谋划接班,结果李适的中使到后表示朝廷已知相公薨殁,令以兵务属王延贵,你赶紧给你爹办丧事。
李缄想搞出点动静,但没搞起来,同志们不咋搭理他。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抱真晚年没给他儿积德,再加上被安排接班的王延贵是昭义军在整个四镇之乱中的武勇担当,此时为步军都虞侯。
(建中初,抱真统兵马与诸将征讨河北,其双冈、水寨营等阵,虔休攻战居多,擢为步军都虞候,累加兼御史中丞、大夫,赐实封百户)
都虞侯这个岗位是伴随藩镇节度使出现的官职,节帅以亲信武官为都虞候掌军中执法,比如李怀光就是朔方都虞侯,郭子仪的黑手套,老郭不好下手的都是他上,所谓
“间一年,兼御史大夫,加为军都虞候。性清勤严猛,而敢诛杀,虽亲戚犯法,皆不挠避。子仪性宽厚,不亲军事,纪纲任怀光,军中尤畏之,亦称为理”
。
李缄自立的整个过程中军府是很乱的,最终是王延贵铁腕要求等待朝命压住了可能出现的变乱。
(洎抱真卒,裨将元仲经等议立抱真子缄,军中扰乱,虔休正色言于众曰:“军州是天子军州,将帅阙,合待朝命,何乃云云,妄生异意!”军中服从其言,由是竟免溃乱)
王延贵后来被李适嘉奖,赐名王虔休,老王在任这几年军州大理,史载
“虔休性恭勤,俭省节用,管内州仓庾皆积粮储,可支军人数岁”
,算是努力还上了李抱真晚年奢侈嗑药的亏空。
799年,王虔休离世,由于上位时间短,这次交接就很顺滑,朝廷任命河阳节度使李长荣为昭义军节度使。
804年八月,李长荣也走了,李适此时也即将走向了人生尽头,越老越懒,连节度使都懒得调动了,直接遣宦官前往昭义镇挑选继任者,将士们拥护就成,结果此时为众所服,顺位第一的来希皓并不希望当节度使,估计是活明白了,当个世代军事财主就好,随后此时顺位第四的兵马使卢从史抓住了这个机会贿赂抱腿了太监,站出来我选我,太监当场就批了。
(昭义节度使李长荣薨,上使中使以手诏授本军大将,但军士所附者即授。时大将来希皓为众所服,中使将以手诏付之。希皓言于众曰:“此军取人,合是希皓,但作节度使不得。若朝廷以一束草来,希皓亦必敬事。”中使言:“面奉进止,只令此军取大将拔与节铖,朝廷不别除人。”希皓固辞。兵马使卢从史其位居四,潜与监军相结,起出伍曰:“若来大夫不肯受诏,从史请且句当此军。”监军曰:“卢中丞若如此,此亦固合圣旨。”中使因探怀取诏以授之)
这个卢从史是范阳卢氏出品,其父卢虔进士出身,历御史府三院、刑部郎中、江汝二州刺史、秘书监,在朝中有些关系,知道德宗朝的太监们已经是潜在组织部长了,也算是家传渊源的指导了卢从史的人生。
卢从史没走文化路线,生来武勇,习骑射,游于泽潞时,被节度使李长荣发现提拔用为大将。
等于这个卢从史其实在昭义军根子并不深,李长荣在昭义军这节度使干了拢共不过五年,卢从史的这次上位也充满了意外,是前面顺位的人不想干他才有机会去贿赂太监。
结果这小子上位后逐渐狂恣不道,甚至敢夺部将妻妾,但没狂多久他爹死了他要退官守丧。按当时潜规则节度使都会被“起复”,也就是遭父母丧,守制尚未满期而应召任职,但朝廷很久没有起复他,卢从史害怕了,看到此时朝廷有用兵河北的打算,于是继续走太监门子,找到了吐突承璀替他说情表示他愿意回镇率兵打不懂事的王承宗!五月十七,李纯起复卢从史。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丧,朝廷久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说上,请发本军讨承宗。壬辰,起复从史左金吾大将军,余如故)
卢从史抓住了这个李纯想给成德放血的时代机遇。
(前年丁父忧,朝旨未议起复,属王士真卒,从史窃献诛承宗计,以希上意,用是起授,委其成功)
王承宗那边眼看好几个月也没得到正式任命再加上太行山对面频繁的人事调动,于是多次上表表忠心,八月初九,吓唬人半年的李纯派京兆少尹裴武前往真定安抚王承宗,按照之前那计划私下表示了你得给领导面子,随后王承宗受旨后相当恭敬道:我之前受部下各军逼迫,来不及侯朝廷的正式任命,请让我献出德棣二州以表忠心。
裴武复命后,九月初七,李纯任王承宗为成德节度使,恒、冀、深、赵观察使。
原薛嵩之子,王家的女婿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使,德、棣二州观察使。
结果等朝廷的正式旌节一到手,王承宗马上就变脸了,朝廷中使要先路过魏博,田季安知道朝廷任命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告诉王承宗了,说薛昌朝暗中勾结朝廷所以得到了这个节度使。王承宗随后迅速派数百骑兵入德州早在朝廷任命到来前把薛昌朝抓真定扔牢里了。朝廷中使路过魏州时被田季安各种大酒席拖延,留了好几天,等中使到了德州时发现薛昌朝已经被抓了。
(田季安得飞报,先知之,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故受节。”承宗遽遣数百骑驰入德州,执昌朝,至真定,囚之。中使送昌朝节过魏州,季安阳为宴劳,留使者累日,比至德州,已不及矣)
河朔诸镇同气连枝,配合极其默契,这你李纯就没话说了,又没有手机没有传真,人家根本不知道朝廷有这任命,薛昌朝这小子之前犯罪了,我处罚他那能有错吗?
我们都处理他了才知道朝廷要安排这货当节度使啊,这种阶下囚哪行啊!将士们也不服啊!所以德棣二州咱先搁置争议吧,下次成德换届时咱再提。
李纯被人家一个大嘴巴扇过来了,窝火啊!
客观来讲,李纯此时比他爷爷强的地方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了,人家会甩,他把锅甩到了朝廷宣慰成德的使者裴武身上,说他欺君,又说有人弹劾他回朝后不率先入朝复命反而先去拜见了宰相裴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牺牲裴武保全面子。
(上以裴武为欺罔,又有谮之者曰:“武使还,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见。”上怒甚,以语李绛,欲贬武于岭南)
但李绛这时候站出来保裴武了,直接挑明道:贼多变诈,王承宗最开始惧怕朝廷诛讨所以请献二州,等任命来了舍不得了,其邻道也不愿意成德开这口子,背地肯定也威胁了,不是裴武的罪过啊!然后为其作保,裴武同志肯定没问题!
人家李绛必须要打你脸,因为跟你提前就仔细掰扯过,你去河北放个屁听听响,能崩出回响最好,崩不出来也不丢人,你非要割人家肉,现在现眼了吧!
李绛是没错的,裴武也是应该被拯救的,但领导又怎么能有错呢!
领导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本来都想“算你错了我退一步了”,
事出了永远得有人负责
,没人在乎对错和真理,通常都拿好欺负的去平账,
领导都小机灵鬼的想把锅甩裴武身上然后这事就完了嘛!我跟成德两方面都误会了,这事就算了!但李绛把皇帝大人给憋那了,上不去下不来的憋半天,然后
“上良久曰:理或有此”。
这就属于把皇帝二逼这事给上称了,本来没四两重的事现在一千斤都打不住了,李绛为裴武担保把这事摊开后那就只能是成德王承宗错了!
李纯遣中使通知王承宗让他放薛昌朝还镇。
王承宗不奉诏。
十月十一,李纯制削夺王承宗官爵,以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等使。
还是动手喽!
这时翰林学士白居易等纷纷上奏认为不可,理由也不是不该打,毕竟已经上称了,涉及国家体面了,争论焦点在于国家征伐应责成将帅,吐突承璀是宦官,资历也不够,近年来才刚开始当监军,自古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的,如今神策军不置行营节度使,那吐突承璀就是制将了;现在又任他为诸军招讨处置使,那吐突承璀就是都统了,臣恐百姓和四夷听说后都看不起咱啊!陛下忍心令后代相传以中官为总司令是从陛下这开启的吗?臣又恐刘济、张茂昭、范希朝、卢从史乃至诸道将校都耻于受吐突承璀指挥,到时候心不齐,功何立!陛下重感情,念吐突承璀勤劳,您让他显贵就成了,怜其忠赤,给他钱就可以了,至于军国权柄关系到天下兴衰,朝廷制度也都是出自祖宗,陛下宁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法制,从人之欲而自损圣明,何不思于一时之间而取笑于万代之后乎!
当时谏官、御史一个接着一个上书,但李纯都不听,后来是大分量的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等都说不行,李纯不得已,转天免了吐突承璀的四道兵马使,将处置使改为宣慰使。
(时谏官、御史论承璀职名太重者相属,上皆不听。戊子,上御延英殿,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等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明日,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