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同学:
好久不见。不知道你在天上看到这封信会不会吃惊啊,哈哈。上次见面已经是六年前了,你还记得吧?你十五岁,我十三岁。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十九岁了,看起来多遥不可及的数字,毕竟你还是十五岁。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羡慕你的,你最后的三分钟在班级的群聊记录里得以保存。你当时从健康到离开只过了几分钟,视频里你还是那个又高又阳光的中学生,是正常普通的少年——嗯,还会打篮球,还有漂亮的小女朋友,大家会为你可惜。
老一辈的说法是人在头七才能还魂,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的话你大概没能看见你走后的那个周一,平时闹腾的男生都没有出声,英语课代表——你女朋友,在朋友的怀里哭,除了我同桌没搞清楚状况还在乐颠颠的大声晨读,所有人都被恐慌、悲伤压住了。
那天早上打破这些的是班主任,他告诉我们他昨晚陪了你一宿——虽然你应该不知道——然后让我们站起来,默哀三分钟。当时我脑海里关于“死亡”的印象终于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洪水猛兽,所有可能的猜测在打转,吞人的影子,冰冷的锁链,游戏的永久除名......
这些可怕的念头最后都淡化了,留下我对你最后的印象是那次跑操,前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兴奋的赛跑,我怎么也跟不上,你是领跑员,从侧面跑过来跟我说,“慢慢跑,我让他们停下来。”三分钟的最后,我一直在想,你是个好人,以后再也没人领跑了,以后就没有这个好人了。然后泪水开始打转,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是这样,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被抑制住的抽泣声。
当时我想,为什么是你呢,现在我又想,为什么是我呢。这些天我一直跟各种各样的人说,没关系,人人固有一死,我很乐观,很坚强,我看得很开。但我还是不甘心。
你呢?篮球从你手里掉下去,心脏绷紧收缩,灼热的阳光烤着橡胶的场地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这个问题太不礼貌了,但从我开始写这份信的时候,每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我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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