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电独家”记者 何佳子
从小龙女、甄嬛到白浅，在诸多明眸善睐、巧笑嫣然的经典影视形象背后，是属于同一个配音演员的声戏变化。
在季冠霖的自传随笔集《我们都要和固执的自己坦诚相待》中，她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使其一根筋。”不同于媒体印象中的平和淡然，也不同于圈内朋友眼中的努力、细致、精益求精，她说自己就是丈夫口中那个“一根筋”的人。
季冠霖，圈内人都亲切地称她为“季罐儿”或者“罐罐儿”。从2003年进入配音行业担任“大隐隐于声”的幕后工作人员，到凭借“甄嬛”配音一炮而红成为家喻户晓的“配音界一姐”，季冠霖说，自己始终是那个站在角色身后与面前的声音。
“站在角色面前，你才能去观察它，观察它的细节、表情、情感和气息；站在角色背后，你就是它的声线本身，用声音这种介质去捕捉它、贴合它、演绎它。”
从冷宫到翊坤宫
一直以来，配音演员都是隐藏在明星光环背后的声音，特别是对于国产电视剧而言，片尾字幕鲜少出现配音演员的名字。
在一篇梳理季冠霖配音历程的文章《季冠霖究竟是怎么火的？》中，作者表示，在2000-2010年近十年间，在网络上检索“配音”相关信息，所能找到的绝大部分资料是关于上译、长影等机构出品的经典译制片或辽艺、台湾等地的译制动画。
关于国内影视剧的配音则鲜少有人提及、讨论，新生代配音演员也不像各大译制机构的前辈那样为人所知。
在这样的环境下，面临多种选择的季冠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加入配音行业。“如果我一开始就想出名的话，完全可以去做主持人、电台DJ或者别的站在台前的工作，而不会是配音。”
在2009年1月上映的《赤壁（下）》中，小乔的对白改由专业配音演员季冠霖完成。凭借着这个颇有话题度的娱乐热点，季冠霖的名字第一次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如果说，《赤壁（下）》中为小乔配音是配音爱好圈小群体范围的曝光，那么随后凭借着《甄嬛传》等一系列大剧的热播，她开始真正被圈外人所熟知。“季冠霖”三个字的前面也渐渐被加上“配音演员”之外的诸多修饰词，比如“神配音”和“配音一姐”。
凭借优质的嗓音、扎实的语言功底以及星光闪耀的作品履历，一时间诸多影视剧蜂拥而至。高峰时期，她一年里为25部影视作品中的超过30个角色配音，且很多都是演员点名要求的。
“有时候，在陌生的场合，会突然有人跑过来问我，你是不是那个配音演员季冠霖？同时，一下子也开始有很多人知道原来好多戏是配音的，还有这样一群人（配音演员）在为这些角色、这些戏去工作。”那个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就突然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从冷宫走到了翊坤宫”。
“恰好火了，仅此而已”
从甄嬛到白浅，从《锦绣未央》到《大鱼海棠》，翻看季冠霖的配音履历表，人们会惊讶地发现，她几乎包揽了近两年绝大多数热播大剧和卖座影片的女主角配音，因此她被业界和媒体称为“IP女主御用声”。
孙俪、杨幂、唐嫣、林心如……在不同的面孔和音色背后，季冠霖用声音的千百种变化成为她们声音的化身，联合塑造了一个个深入人心的荧屏形象。
在她看来，音色上完全像一个人是很难的，“所谓的像，关键在于揣摩不同人物角色的细节。比如对应她的一个表情，你怎么用一口气或者一个声音贴合地给到这张脸上。当每个细节都处理好的时候，拼凑在一起，就会让观众觉得浑然一体，不出戏。也只有当它浑然一体时，观众才会被带入到情境中，去入戏。”
她告诉记者，从声音位置上来说，孙俪会靠后一点，杨幂和唐嫣声音位置靠前而上，声音会亮一点。“一般来说，音色上很难接近，只能在咬字和说话状态上去接近。”
在她看来，配音演员的工作就类似于一个手艺活儿，“不同的是，配音的这门手艺活儿中，不仅有技巧，可能渗透更多的还是感性、理性和悟性，这种天性中揉在一起的东西是最难得的。”
评价配音演员这个行当，季冠霖笑言，像裁缝，又像粉刷匠，归根结底就是围绕演员这条主线去作波浪式曲线表演。“有时候，与角色、表情融合度高，就会帮助这个角色塑造得更生动形象。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在演员表演的基础上去作修饰。”
她用墙面和漆料来比喻演员表演与配音的关系，如果一堵墙光滑平整，那么给墙面刷漆的效果也相应会光鲜亮丽，如果这堵墙本身是不平整的，坑坑洼洼，需要填补的话，刷漆的难度会增加，而美观度则会下降。
在录音棚里，摆在配音演员面前的可能只有一张纸、一支笔以及一个话筒，“但你的状态必须是在表演的”。
“虽然你的身体或许没有绝对空间上的表演，但至少你的情绪、感情是跟着演员一起‘同呼吸，共命运’在表演的。如果你没跟上屏幕上演员的节奏，尤其是没有跟上她的行为、情感和呼吸的话，你的语言就是脱节的状态，根本无法贴合到一起，更别提入戏了。”
对于“配音界一姐”和“IP女主御用声”的名号，季冠霖说，只能说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作为配音演员，在后期配音阶段，根本无法判定这部剧是否会火，“只能根据画面、表演等对制作精良程度有个大致的判断。幸运的是，我配的几部戏恰好火了。仅此而已。”
“必须经过挨骂这一关”
据不完全统计，国内配音行业目前约有500名专业配音演员，主要集中在北京和上海，其中北京大概有两百多人，上海有一百多人。相比于一年约1.5万集的电视剧总产量，这个数字并不尽人意。
而以知名配音演员为核心的配音团体和声优组织仅有十几个，其中包括季冠霖创办的冠声学院，以及知名配音演员姜广涛、夏磊分别所在的光合积木和音熊联萌。
“就风格来说，北京和上海的配音演员并没有派别划分，只是在细节处理上有一些细微差别。”夏磊告诉记者，一般来说，类似于《甄嬛传》这样的宫廷戏都是在北京配的，因为语言的状态和人物的感觉更契合，而像《罗曼蒂克消亡史》这种发生在南方的故事，拿到上海配是顺理成章的，“当时导演的要求是，就算说普通话，也是有上海味道的普通话。”
从纯粹的配音“门外汉”到能够独当一面的专业配音演员，是一条曲折之路。从一张白纸到入门新手需要1~3年时间，从新手到熟手需要3~5年，从熟手变成老手又需要3年，再从老手变成资深专业配音演员还需要3年。
“这样算下来，新人的成长之路是非常漫长的，其中涉及到的不光是金钱投入，更是时间和精力的投入。这门手艺，或许你很快就能学会，但它并不是一个万能的数学公式，而是有艺术创造性的声音艺术，需要生活中不断的积累、挖掘和收获，才能够重新塑造声音和生活。”
在季冠霖的自传随笔集中就曾写到身为新人的自己在为小龙女配音时的经历，“齐老师的培养方式很像以前老艺人的那种方式。这个行业新人出来得慢，导演都不敢起用新人，宁肯用老人保险。所以，新人要想成长，必须经过挨骂这一关。”
季冠霖说，人的一生其实都在寻找自己合适的位置，她很庆幸找到了最适合自己、最能发挥自己能量和价值的位置。
本文作者何佳子，“广电独家”记者，微信号:ruarua_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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