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申燕/吴琳娜/张景焕

原文出处：当代教育科学

优秀教师是教育领域里职业发展成功的人，研究优秀教师的成长历程对于了解教师群体发展状况，促进教师职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研究并得出一些有意义的结论，形成了几个有代表性的理论。例如，Katz认为，教师发展可分为求生存时期、巩固时期、更新时期和成熟时期。新教师首先要在陌生环境中生存下来，逐步熟悉掌握教学基本知识和技能，寻求新的事物，探讨教学革新，一直到成功地担当教师角色，走向成熟。[1]

Berliner(1988)认为，教师教学专长的发展可以划分为新手教师、熟练新手型教师、胜任型教师、业务精干型教师和专家型教师各阶段。从新手教师到胜任型教师处理问题都是理性化的，业务精干型教师对教学情境的观察与判断是直觉性的，不需要进行仔细的分析和思考，凭借他们的经验便能准确地发现问题，并采取适当的解决方法，只有部分业务精干型教师能发展成为专家型教师。教师从新手阶段起步，随着知识和经验的积累，经过一年发展成为熟练新手教师。其中，大部分熟练新手教师经过教学实践和职业培训，再经过一年可以成为胜任型教师。通过大约5年左右知识和经验的积累，部分教师能成为业务精干型教师。最后，只有少数业务精干型教师发展为专家型教师。[2]Dreyfus为代表的另外一些学者，通过对专家型教师和新手型教师的比较研究，将教师的专业发展划分为五个阶段，即新手阶段、优秀新手阶段、胜任阶段、熟练阶段和专家阶段。[3]

我国学者有研究认为，把教师专业发展分为新手阶段、胜任阶段、成熟阶段和专家阶段等四个阶段。并认为，教师专业发展经历的阶段不同，所要完成的知识转型任务也不相同，从而表现出属于各个发展阶段的本质特征。在新手阶段，实现理论知识的物质存在形式向心理存在形式转化。在胜任阶段，实现理论知识向实践性知识的转化。在熟练阶段，实现实践性知识的定向迁移。在专家阶段，完成从实践性知识到理论知识的转化。[4]

以上研究大多数是从教师职业发展以及外部评价的角度进行的研究与总结，在某种程度上都存在用教师发展结果来说明教师成长历程的倾向。应该承认，教师发展结果的确代表了教师职业发展的重要方面，但是教师职业发展更主要地是教师个人在适当教育条件下的成长过程，应该体现教师个人发展的心理历程与心理探索过程。因此，我们决定开展此项研究，希望通过质性研究中深度访谈的方法实际考查优秀教师成长的心路历程，系统地总结优秀教师的成长阶段，明确各阶段的发展任务，分析影响各阶段发展的外部因素与内部动因。这一研究结果对于教师而言，可以帮助教师以积极的态度应对自己职业成长中的问题，积极顺应成长需要，实现不同阶段的发展目标，顺利完成发展任务，直至成长为优秀教师；同时，本研究对于学校以及教育主管部门而言，有利于对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教师提供针对性的培训计划，在教师发展的外部条件与动机激发方面为教师群体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由专家小组确定效标样本的选择标准。专家小组由教育学与心理学的教授、研究人员、小学校长以及教务处主任等组成。初选获得省级以上优质课奖励，其教育教学水平与教育理论素养受到教育专家、同行好评的教师为本研究的可能被试。关于抽样及资料的收集，一些研究者推荐选择不超过10人的样本进行深度访谈。[5]根据以上标准，我们首先查询济南市小学教师中获得过省级优质课一等奖、国家级优质课三等奖以上的教师，获得一个由50人构成的教师潜在被试群体，然后由专家进行评价，第三步向合乎标准的20位潜在被试发电子邮件，说明本研究目的，请求予以配合。3天后打电话预约访谈时间，最终有10位教师接受访谈。接受访谈的优秀教师中年龄25-29岁的4人，30-35岁的3人，36-40岁的3人；教龄6-10年的3人，11-15年的3人，16-21年的4人，包括语文教师6人，数学教师2人，音乐教师1人，体育教师1人。

访谈提纲参照Gardner、张景焕进行访谈研究时采用的访谈提纲[6][7]，结合本研究目的，由课题小组共同讨论制定。访谈提纲内容涉及优秀教师成长阶段、各阶段的特征、成长中的影响因素等方面。访谈过程做现场笔录。访谈结束后进行整理、分析和归类。

在正式对教师进行访谈前，研究人员对其他教师进行预访谈。预访谈的主要目的是进行访谈方法的练习。导师、课题组成员对预访谈过程全程观摩、分析和指导，直到研究人员被确定为可以独立进行访谈后，再对被试进行正式访谈。

访谈前向教师说明研究目的、意义以及访谈资料的运用方式。为了便于进行反复、深入地分析，提出录音请求，得到肯定答复后进行正式访谈。访谈地点由被试确定，大多是被访者所在学校的接待室。访谈期间要求没有其他人打扰，访谈时间为每人60分钟，在访谈后赠送小礼物表示感谢。

受访教师一致认为优秀教师的成长是一个多阶段的连续过程，并且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实践、不断创造的过程。整个成长历程大体要经历四个阶段：工作适应期、目标定向期、自我探索期和成熟创造期。不同阶段表现出不同特征，具有不同的发展任务，且受不同因素的影响。

工作适应期 这个阶段属于教师个体任教的前几年，充满初为人师的激情和对未来生活的幻想，面对复杂的课堂教学时感到无从入手，并且角色认知模糊。可塑性强，工作盲目性大，情绪易冲动。特别期盼来自他人的理解、尊重、信任和支持。

这一阶段的主要发展任务是良好地适应学校环境和学校运作系统、稳妥地处理教育教学事务，学会理解学生。这一阶段教师关心的主要是课堂教学内容和教学过程，关心如何上好一堂课，对教学对象（学生）以及学生中分化的需求几乎是没有意识的。

一些低成就动机教师在此阶段便停止发展，失去了向下一阶段发展的可能，此后的职业生涯仅限于经验的积累，缺少必要的反思和应有的灵活性。

目标定向期 经过工作适应期的努力之后，教师群体会发生变化。一些教师对自己的发展提出较高的要求，主动接受先进理念的指导，树立长远发展目标，开始尝试了解学生以及根据学生的变化灵活使用或变革教学方法。尝试将所学的知识与实践结合，对自己提出较高要求，逐渐地掌握教育教学规律，教育教学能力得到增强，并且能够根据实际的教学环境及自己的个性特征寻求新的教学技巧和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一阶段的发展任务首先是根据前一阶段发展情况提出新的发展目标，然后再依据目标制定具体发展任务，其中包括更新知识结构、接受先进理念、提高教学技能等。Hill提出如果教师想帮助学生发展，就必须能够了解学生人格特征，必须懂得学生的思维过程，创建一个激发学生兴趣的环境。[8]研究表明，与具有恰当的学生观和培养观的教师相比，缺乏这些观念的教师往往难以通过组织课堂活动来引导学生思维或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自我探索期 教育活动是一项极具个人特色的创造性劳动，需要体现基于个人独特体验与教育环境的教学风格。作为教师必须探索自己的教育教学风格，使自己的素质与特长得到充分的体现，并最终服务于教育教学效果。处于这一时期的教师乐于出席研讨会、观摩会，希望通过比较、尝试，反思总结和发现自己的教学风格与特色，努力成为具有先进和时代特色教学理念的、发挥了个人特长和优势的教育者。在教育教学中视学生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懂得学生主动性的重要，能用激情和耐心启发学生主动学习，形成具有个人特色的教学技巧，体会到高水平教学的内涵，改变了一味地采取强制手段进行知识灌输的方式；能进行有效的班级管理，对学生和自己抱有很高的期望，渴望教学技能的全面提高。由于教师自身理论知识仍有欠缺，因此这一阶段教师的教学理念并不系统和成熟，常常带有个人偏见，对问题还不能进行深入地分析和解释。

这一时期的任务是尽量完善教学技巧，提高教学效率，发现和运用新方法、新策略，形成创造性教学风格。超越以往就事论事的教学水平，对教学背后的教学理念进行探索性的思考，自觉地运用教学理论指导实践工作。

成熟创造期 优秀教师是充分发挥了自身创造性同时也激发了学生创造性的教师，这样的教师具有理解关爱、执着进取、宽容开放、适时点拨的心理特点。[9]优秀教师能够对教学内容、教学对象进行深入细致地了解，将教育实践与个人特点相结合，形成教学智慧，把自己对教学的体会充分展现在对学生的教育当中。这个阶段的教师能够达到对学生的深入了解，不仅了解学生的知识水平，还了解学生的情感变化，并根据对学生的了解情况确定在何种水平上对其进行教育和引导。在娴熟的教育技能的配合下，教学绩效不断增长，经验升华成理论，产生更大的实用价值和社会价值。通过学生的欢迎、同事的认可以及领导的重用，体验着逐步迈向成熟的成就感，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教学工作中。有些具备理论素养与目标追求的教师可以形成教育理论，成长为一代教育家。

这一时期的发展任务是达到能够自觉地考虑现象背后探层内涵的理论水平，继续选择更新、更难、更大的创造目标，在实践中探索，努力使自己成为知识渊博、思想深刻、通晓教育、熟练教学的一代名师。

上述优秀教师成长的各个时期以及特征只是一般的、典型的归纳和概括，这些特征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和顺序性，同时教师成长过程又存在着显著的个体差异，不同教师各个时期出现的时间不完全相同，持续的时间长度存在着差异；在同一阶段，不同教师提高的速度、所能达到的程度也有所不同。优秀教师成长的几个时期不可截然分开，各个时期之间也存在部分的重叠。前一时期是后一时期的基础，在前一时期的后阶段已出现后一时期的某些特征，后一时期的最初阶段也还保留着前一时期的部分特征，其中一些共同特征贯穿于教师成长的各个时期。为了详细地说明各个阶段的特征，我们将访谈中优秀教师各个阶段的典型叙述列在表1中。

教师在不同的成长阶段，关注的问题与面临的矛盾不同，因此各阶段的影响因素也不相同。优秀教师的成长是一个由适应客观环境到追求自我实现的动态发展过程。在发展的前期阶段，客观环境的影响作用较大，其中学校环境是首要因素；越是到发展后期，个人内在追求对发展的作用越大，主要体现为实现个人理想和目标的阶段中。

工作适应期 在此阶段，教师刚刚步入工作岗位，因此融入教师角色，适应客观环境便成为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学校环境是最主要的客观因素，能够适应学校教育环境的标准和要求是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因此这一阶段，学校教育教学要求及整体水平对教师影响最大。

首先，学校要研究这一阶段教师的类型与特点，做好对不同类型教师的甄别。有些教师把教育当作事业，责任心、进取心强，拥有成为优秀教师的多种心理素质，积极学习教育理论，主动尝试先进的教学手段，具有向优秀教师发展的潜质。有些教师则把教育工作当作一种谋生的职业，主动发展的内驱力不强，可能会逐步定型为“教书匠”，失去了发展成为优秀教师的可能。其次，学校要针对不同类型的教师分别采用物质激励、精神激励等方法，给他们创设环境，提供自主发挥机会，切实指导教师尽快适应和进入角色，培养、提高他们的教育教学能力。第三，学校领导要进行规范化管理，制定新教师的教学常规，如备课、评课、教研等常规，科学合理、实事求是地向新教师指出具体要求。第四，为他们选派好指导老师，指导他们对教师职业进行再认识，进一步熟练教学方法、教学技巧，做好模仿工作，为今后胜任教育工作奠定基础。

目标定向期 这一时期，学校环境和主观目标是重要的两个影响因素，学校教学条件与学习机会为教师发展提供了客观环境；教师自身对工作的要求和目标，特别是发展目标是教师成长的内部动力。

教师为自我实现制定目标，学校为教师的发展提供支持。学校在日常管理过程中引入适当的竞争机制，引导教师反思，激励教师积极主动地发展。通过聘请专家做报告、输送教师外出学习等方式帮助教师拓宽教学思路，采取竞赛、评比等方式为那些发展动机强，渴望取得教学成功的教师提供成长的客观条件。这一阶段的发展与自我实现的内部动机以及学校提供的客观环境密切相关。

自我探索期 在自我探索阶段，教师已经适应了学校环境，客观因素不再是影响教师向更高水平发展的主要原因，主观努力逐步成为影响教师迈向成熟阶段的首要因素。在这一时期，教师要求自我实现和完善的愿望更加强烈，主动进行反思和探索，努力形成具有个人风格的教学方式，为成为优秀教师做积极准备。

成熟创造期 在这一时期，教师已经具备了成为优秀教师的知识和经验，成熟创造期的教师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教育理念，并将这种理念通过自己娴熟的教育技能技巧和教育智慧体现在教育实践中，也需要以书面的言语形式留存下来。

本研究中优秀教师成长历程发展阶段的划分与以往阶段的划分有着相同的方面，都是从教师的全程发展为着手处进行研究，并对教师的教学表现、心态、信念、需求等方面进行阶段性的描述，但也与以往发展阶段的理论有所不同。以往的研究理论侧重于教师专业能力的成长，以教师专业的成熟作为不同阶段的划分依据，忽视了教师个人主观愿望在教学中的推动作用，本研究则着重于优秀教师成长的心路历程、矛盾的解决与困惑等。

本研究以教师专业能力为前提，以优秀教师的发展为依据，对优秀教师的成长阶段进行划分，着重讨论了在不同的成长阶段，与教师教学水平发展相伴随的教师的心理特征、教学态度等方面的逐步改变与完善，以及在不同阶段教师对个人追求和自我实现所做的努力。

本研究将优秀教师的成长历程划分为四个阶段，即工作适应期、目标定向期、自我探索期和成熟创造期，这种划分从教师成长心理历程的角度反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成长历程。从工作适应期到成熟创造期的发展过程，是一个由外到内、由适应外部环境到内部自我成熟逐步发展的过程。工作适应期主要是接受外部环境的考验，在角色定位方面还比较盲目。在目标定向期，教师已经对外部环境较为适应，愿意接受先进思想，认识到需要对自我进行提高。在自我探索期，教师能够反复总结并进行反思，寻求自我突破。在成熟创造期，优秀教师的心理特征得到完善，产生了更大的实用和社会价值。

虽然优秀教师的发展在各个成长阶段，均受到外部和内部两方面因素的影响，但是这两方面在不同的阶段对推动教师个人能力发展的贡献却是不同的。

在工作适应期，外部因素起主要作用。在此阶段，青年教师能否顺利进入下一成长阶段，继续向更高的水平发展，对客观环境的适应程度至关重要。有研究表明，57%的教师认为青年教师在教学初期的收入、生活条件在当地属于中下水平，待遇得不到保障；45%的教师认为没有有效的竞争激励机制。[10]刚刚步入工作岗位的青年教师处于知识结构调整、充实以及角色转换阶段。他们中有的刚找到前进的方向，并以此为目标，调整学生阶段所形成的知识结构，不断吸收、补充新知识；有的则刚进入“主动工作状态”，但缺乏教育实践经验、教学智慧。这一时期青年教师出现不适应现象的比例约为87.6%。[11]对外部环境的不适应会使教师对自己的职业选择产生困惑，降低继续发展的内部动机，失去继续成长成为优秀教师的可能。

发展进入目标定向时期，主观作用开始逐步体现，和外部客观因素共同对优秀教师的发展起到影响。在此阶段中，良好的外部环境会对教师的主观信念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为教师的成长提供动力和支持，激发教师强烈的事业心和积极进取的精神。同时，教师又会充分借助各种有利的外部资源为自身的发展创造条件，以便向更高的目标迈进。在此阶段，外部环境影响教师对未来目标的确立，内部动机同时也影响教师对外部资源的有效利用。

在自我探索时期，外部客观因素的作用逐步减小，主观愿望成为推动教师迈向成熟期的主要推动力，教师的反思更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12]教师的反思可以提升个人教育观念、加速教师专业化进程、提高自身教育教学水平。同时反思又是一种低成本、高回报的自我评价方法。[13]近二十年来，众多的研究者开始注重培养教师的反思能力。教师只有经常反思自己的教育教学实践和经验，才能不拘泥于日常的教育教学，将自己的教育教学与教育理论联系起来，不断提升实践智慧，进而促进自身的专业发展。[14]在一项关于教师反思的调查中显示，95.5%的教师表示希望得到专家的指导。[15]教师的反思需要专业的指导，否则反思就只能停留于同一水平的重复。[16][17]

在成熟创造时期，教师对职业成功的追求，以及个人社会价值的实现是这一时期最主要的影响因素。这个时期，教师已经拥有成熟的教育理念，怀着对理想的追求不断创新，继续向着自我实现的目标奋斗。教师将教书育人视成为人生价值的体现，这种执着的信念是教师内在的、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

本研究中对优秀教师成长的阶段进行划分，明确了外部和内部因素在整个发展历程中起主导作用的顺序，也使这两方面的因素在各个阶段中的贡献更加明确，有效地纠正了以往研究中只重视发展外部指标、轻内部心理历程的倾向，是一个关于优秀教师成长心理历程的系统研究。

（一）优秀教师成长的心理历程经历工作适应期、目标定向期、自我探索期与成熟创造期四个阶段。

（二）影响教师成长历程的因素既有外部因素也有内部动因，越是职业发展早期外部条件越重要，越到后期个人自我实现理想的作用越大，成为影响教师成长的主要力量。

原文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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