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山早在 2007 年就在其《中国水运发展战略探索》 [i] 中提出了内河水运发展战略的内涵之——至臻性，并在 2015 年其与纪永波合著的《内河优势战略》中进一步完善了其内涵。所谓至臻性，就是充分发挥运能大、占地省、能耗低、环境友好的比较优势，就是不断提升运输服务安全性、便捷性、经济性和可预期性，不断减少建设生产对环境的影响。通过航道高等级化、区域成网，船舶大型化、标准化和码头专业化，逐步向自身最具经济竞争力的状态发展 [ii] 。对于水运的至臻性，笔者的理解，就是按照水运的技术经济特征，紧跟新时代的要求，客观理性地发展水运业，支撑交通强国建设。这里，就至臻性的内涵，引出水运技术理性的三个认识。

认识 1 ：强调比较优势，不应回避比较劣势

水运有相对于其他运输方式的比较优势，就相对劣势，比如速度慢、大多依赖天然形成的自然河道等。未来，经济社会对运输的时效性会逐步增强，而新能源逐步替代化石能源的过程中也将使得水运能耗低和环境友好的相对优势弱化，因此未来水运业的比较优势有可能走弱。在这样的形势下，需要探索水运业最具经济竞争力的发展状态。如果仅仅按照过往的逻辑不断建设更大规模的码头、更大规模的船舶恐怕会在其达到一定的临界点后破坏其至臻性。船舶大型化会不会因为未来个性化需求的不断提升而被遏制？内河航道高等级化需要限定在怎样的范围内才能被经济社会所接受，并具有维持该航道运行的货物需求量？水运设施建设的度到底在哪里？国外已经有很多码头停止使用“晒太阳”的案例，美国 19 世纪铁路大发展的后遗症是： 1916 年美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历史上的最高峰为 41 万 km ，而现在仅为 26 万 km 。

认识 2 ：水运工程的核心是经济性

成思危曾经说过：智库要开展 6 个方面的可行性研究，第一是技术可能；第二是经济合理；第三法律允许；第四操作可执行；第五是进度可实现；第六政治上可为大多数人所接受。这意味着，一项工程要上马，不仅仅需要关注其技术是否可行，还要考察其经济上是否合理。技术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技术无论超前还是落后都不具有经济性。落后的技术难以被市场所接受，可能来源于要素组合没有与时俱进，可能来源于劳动生产率不符合时代要求。超前的技术，并未形成社会共识，相关的法律法规、标准规范未能成形，其所提供的产品还可能价格太高，这都会阻碍先进技术向经济社会的渗透。法国协和飞机、摩托罗拉的铱星计划就是范例。

说到水运工程，其是否经济有很多参照系，不同约束条件下会引向不同的技术方向。环境压力和安全压力不强的背景下，道路运输的经济性更容易体现。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注定要更多关注安全和绿色，但人们的需求也在发生变化，时效性和个性化需求在提升，新能源逐步替代化石能源也能够降低与水运相竞争的道路运输和航空运输的环境成本，因此将会是一项细致的经济性测算。当下思考水运业发展，不能单单考虑水运的比较优势，否则会出现“顾此失彼”的窘迫状况。最近看到不少两会代表的提案，其中涉及不少水运的宏大工程。这些提案中，常常可以看到“投资依赖症”“经济不行了，投资来解决”的惯性思维，经济性往往只字不提。作为两会代表，发出自己的声音，然后让智库去鉴别，让可行性研究的专家去论证，最后交给行业主管部门去决策，其实其作为代表的职责就实现了，也不应强求其提案的周全。

认识 3 ：以综合运输的视角审视水运发展

水运的技术理性，就是不能站在水运发展的立场上看问题，而是要站在综合运输和交通强国的视角看问题。不能因为自己是水运人，就要极力支持水运的发展。热爱自己的事业，是尽自己所能让该行业发展得更健康，而不是让本不该上马的项目投入建设，这是对整个经济社会的不负责任。水运通道的建设，面临诸多的替代方案，到底哪个方案最优，需要精细的测算。比如建设海底隧道，现有的客滚运输在满足市场需求，还有散货运输、集装箱运输，乃至空运，不同运输方式的价格、时效性并不相同，不同运输方式对规模经济的要求也存在巨大差异。在提出海底隧道的方案时，不仅仅让铁路领域的专家来评价，还应吸纳更广泛的专家团队，如果能够形成共识当然很好，如果没有共识，那就再论证。再比如三峡航运新通道，在通道能力不足的现状下，已经形成了铁路替代水运的解决方案。在论证三峡通道的经济性时，这样的通道就应成为一个参照系。

建设交通强国，要摒弃曾经各种运输方式独立发展的思维。长期以来，各种运输方式独立发展有其必然性，因为“瓶颈约束”阶段每种运输方式都需要大力发展。新时代，交通运输面临的外部环境发生巨变，需求特征发生巨变，这都需要有综合运输体系的思维，从而发挥各种运输方式的比较优势和相互协同效应，实现“保障有力，人民满意，世界领先”。

[ [i] ] 贾大山 . 中国水运发展战略探索 [M]. 大连：大连海事大学出版社， 2007:305.

[ [ii] ] 贾大山，纪永波，内河优势战略 [M]. 北京：人民交通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 201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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