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名: The End of the Aff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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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个晚上看完这本书,胃部感到阵阵痉挛,像被拳头打了。
阅读一本书的过程中,不断地被唤起痛苦,但又隐隐地夹着欣悦。可以用书中这样一段来回答:“在痛苦之中,我们似乎会觉察到自己的存在,虽然这种存在的表现形式是一种畸形的自我中心主义……但是快乐却会将我们消灭,令我们丧失自己 。”
主耶稣受苦受难的形象,永远悬挂在十字架上,那些画家笔下逼真的血污,象征着圣体圣血的面包与葡萄酒。藉借痛苦,也似乎只有痛苦,他才能深入地来到信仰者的中间。苦修者曾在荒野中用荆棘抽打自己,圣徒如不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就不会获得令名。
总是这样,在有信仰普遍存在的时代里,这些都不成为问题。答案总会有的。可是有一天,人们宣布,上帝死了。没有信仰,拒绝信仰的人,和有信仰的甚至迷信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前一种人义无反顾,勇气惊人,乐于制定新的秩序,或者做永久的怀疑论者。据我的经验,怀疑论,总有一天变成最悲伤的某种论调。
没有经历过内心深刻痛苦的,不会去寻找信仰。这是莎拉的路程,痛苦来源于她的爱情,准确地说,是她以为的,在终结中的爱情。
爱情本身是一种信仰,是一种痛苦,我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没有痛苦,就不是爱情。就如书中之“我”:如果不存在嫉妒,就不存在爱情。爱情如同热病,在高烧的谵妄中,是消灭病菌,还是被病菌消灭?不,这不是一道选择题。答案只有一种,不管爱情是否会消失,你都不在了。被耗尽了。
你没有耗尽,你还生龙活虎,意气风发,是因为真正的爱情从来没有降临过。你收获膺品。如同坐在祷告室里一身轻松的信徒。你是幸福的,光没有降临,阴影也就不会笼罩。
在书中,“我”说:“爱情耗尽自己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相类似的话,在东方,有个叫赵令峙的人说过:“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这是两个曾有过很多女人的男人。
除了跟她在一起,你再也不会调动起性欲。你无法再爱上别的任何人,连本能都不再有。这种话,一辈子忠于一个肉体的人没资格说,而“我”是,曾经乱爱乱交过的男人,这就像,不在污泥里呆过的,没有资格谈论清洁。“那些德行从无亏损的人,她们的美毫无生气。”
所以,作为读者的我,相信“我”所有关于爱情的话语与结论,我理解“我”狂热的嫉妒,那无法忍受的分离后的猜疑,空虚,痛苦。在那之后,在一切结束之后的平静——比死亡更深沉的平静。
补:何谓人性的
在冬天黯淡的维多利亚公园里,丈夫和情人进行着艰难的对话。尽量彬彬有礼,把恶毒和嫉妒藏起来,痛苦似乎不存在。“我”,情人说:“我想要爱情源源不断地持续下去,而绝不会变淡……”
“这不符合人性,人得知足……”丈夫回答。
白昼慢慢消逝了,他们还坐在那里。这是充满预言性的时刻,在将来,这两个男人,还有要互相憎恨互相依靠的时候。
人在世界上走,不能承担太激烈太深重的感情,那会神智混乱,会毁了他的生活。爱情是命运一时兴起的恩赐,就像孩子在节日里获得美味的糕点,过了,就不应再贪恋,要懂得回味的好。人必须要告诉自己这个。多么惊心动魄的爱情,都将转化为亲情,为友谊,为习惯。或者为一种遥远的追思,在月下,酒后,于无人处,偶然忆起,平淡生活中一抹胭脂红。是的,人得知足,否则,爱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丈夫早早做好了屈从的准备,他知道,萨拉,他的妻,他们俩早已经不再相爱。他也知道,她对他依然有感情,那不是爱,爱怎么可能永远存在呢?他平心静气,无欲无求,呼唤她的时候,声音甜腻,态度温存,近于虚伪。
这一切,是从“我”嫉妒的眼里展示出来的。阅读这个故事,不如说,在听取一位情人滔滔不绝的偏见。又或者,在听一个怀疑论者,对永恒之爱的狐疑与肆意攻击。真相不在叙述中,真相在叙述者百般掩饰,无路可逃的情感里。
阅读者将被这如大火熊熊又如大雪之夜的情感抓住。水深火热,总与人性的正常趋向相违背。
有一首诗说:“生命中总有些来势不可挡。比如要亮起来的黎明;比如要暗下去的黄昏;比如宿命的邂逅;比如预知的离别;比如摧枯拉朽的爱情;比如生;比如死。”
在这一切势不可挡之中,樽俎折冲,趋利避害的,就是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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