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可见如何面对人自身的局限和丧失,是一个日常的议题。例如:爱人去世、梦想破灭、某个人生阶段逝去(养育子女阶段、工作阶段)、某份关系的终结、失败、没有得到最看重的人的爱或肯定、因着疾病失去健康等。任何我们所需要、渴望、期待的事物的消失、破灭都会带来很深的悲伤。
很多人其实并不会处理这种悲伤。面对失去,我们对现实忿忿不平,拒绝接受,觉得「这不是真的」,或者开始抗议、争取。例如医生说,病人已经去世了,家属拒绝接受,要求医生再想想办法,「继续电击一下」。
还有更加隐蔽的一种抗议,例如,某人从小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那么可能很多年都执着于「要是我表现好点,就会有人爱我了,要是我再漂亮点、再聪明点或者再努力点,就会有人爱我了」。然后他就会找别人来交换爱,希望能够抹除童年不被人爱的事实。
可悲的是,如果他真的找到这样的关系的话,心里反而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得到爱了,他会认为,是因为我足够努力、聪明、漂亮、听话等,你才爱我的,可是我不相信你是真心爱真实的我的。
▷《图腾》
还有一种抗议,会让人生卡住,长期处在一种活着没意思、没劲的抑郁状态中。
儿子 4、5 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买了冰糖葫芦给他吃,提醒他,「我们回家再吃吧,小心在外面吃的时候,掉到地上。」但是儿子很坚决地要边走边吃,不出所料,果然掉在地上。儿子愣住了,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我说,咱们再去买一根吧。儿子又很坚决地拒绝了,并且坚定地说「我就要这一根!」
「可是这根已经沾上了土,已经脏了。」
「我不管,我就要这根,我要它没沾上土!」
「可是它已经沾上了,怎么办啊?」
「那我就哇哇大哭!」然后儿子站在路边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拒绝接受安慰,也拒绝换一根,也拒绝回家吃别的。
这个小故事,让人感慨良多。我发现,不少的成年人,面对人生中的一些失去,其实内心跟我 4-5 岁的儿子差不多,拒绝接受,并且一直哇哇大哭,不允许人生往前走。
例如失去某段关系,就一心想着要再挽救回来,即便知道不可能了,但是宁愿沉浸在抑郁中,也不愿意接受,关系结束了,再也不可能了,ta 就是不在乎你了。
▷《图腾》
《相约星期二》中莫里教授提出要「超脱」。如果要做到超脱,就不能回避,而是要完全投入,完全沉浸在感受世界中,任由自己情感表达,充分体验之后,才有可能告诉自己,我已经认识和体会了这份感情,现在我需要超脱它。
对于丧失,需要哀悼。否认和愤怒抗议阶段,是难免的,但是还应该继续往前走。接受事实,没有希望、无法改变、既定事实了,只能拥抱失落。然后崩溃、失声痛哭,充分体验和表达悲伤。
▷《海边的曼彻斯特》
正如所罗门在《传道书》中所说,「忧愁强如喜笑,因为面带愁容,终必使心喜乐。」
喜乐的原因是现在又能面对新事物:新的愿望、新的依附关系、新的盼望、新的活力,以及随春天而复生的一切事物。冬天已经过去了,又到了新生命撒种的时候。
一是,正常情况下我们理应为丧失而哀伤一段时间,但是我们不一定能认识到,自己其实失去了某些东西,所以常常就停留在了否认或抗议的阶段,难以离开。
例如,某人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慈爱的母亲」或者「认可/肯定的父亲」,内心充满了对命运的愤怒,抗议自己没有得到过,ta 就容易停留在忿忿不平和讨价还价的阶段。
一旦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或者重要关系,就不断在其中寻找、验证,要确认是否对方给自己的是「渴望已久的爱、认可、欣赏、支持等」,找到一些瑕疵,就不依不饶的发作起来,因为这段关系再次让 ta 失望了,还是没有得到弥补,还是无法拥有过去欠缺的。因此从未能进入新生。
二是,有的人太缺乏资源,以至于不去哀伤。
悲伤是一种放下和放掉,但是当我们内在和外在都没有足够的爱支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勇气放掉任何事情,即便是不好的事情,也无法松手。在饥荒中,就算是腐烂的食物,你也不会把它丢弃掉。
▷《海边的曼彻斯特》
第一,需要爱、支持和安慰。
哀伤是一种相互关系的经验,一个人当然可以伤心流泪,但是只有别人看着我的眼睛才能看得到我的哀伤,我们也只有被人看到,才知道我们不孤单。有人听见、有人看见、有人了解和支持,才能支持我们度过哀伤手术。
第二,需要时间、空间、活动等来支持。
好的支持系统,例如好友、家人能够陪伴,做一些该做的工作,有一些活动可参加,这些都组成了一个架构,可以帮助处理哀伤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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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咨询师温晓亮
首图来源:《海边的曼彻斯特》
编辑:四月
责编: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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