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因为寻找‘东狗’,才邂逅了蝌蚪纹狮子牛腿。”说起这份因缘际会,金柏松连称巧合。
2021年,金柏松开始研究民国时期木雕名家,撰写《东阳木雕·民国六大家》。往事不可追。民国以前的雕花匠因为“匠不立传”而无从溯源,史料和家谱对他们的记载往往只有寥寥数语且错讹甚多,而约略知晓他们的后人也相继谢世。这让金柏松每天都生活在“与时间赛跑”的焦虑里。
民国时期东阳木雕界三大巨匠,分别是“雕花皇帝”杜云松、“雕花状元”刘明火、“雕花宰相”黄紫金。其中刘明火过世最早,后来他的“状元”头衔被“递补”给了“雕花榜眼”楼水明,以至于沉寂多年不为人知。金柏松经过艰难寻访,发现了刘明火把作的上卢杨溪十八间、义乌佛堂吴棋记民居等传世佳作,其融西方现代写实与中国传统写意于一体的雕刻技艺,个性鲜明的兼工带写“半工写体”风格,堪称东阳木雕“画工体”巅峰。
这样一位巨匠师承何人?位于南市街道梨坑村的刘明火故居前有方简介牌,上书“14岁拜本村‘东狗’为师”。“东狗”姓甚名谁?金柏松询问了刘明火健在的两个儿子和孙辈,均不知其详;问遍村中老者,也无人知晓。
直到去年7月,金柏松拜访市政协文史研究员蒋泰灯,“他提到安儒村有两幢古建筑的雕饰是刘明火的师父刘明光把作,我瞬间兴奋起来,这可不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原来,2017年刘明火老家梨坑村建设文化礼堂,请蒋泰灯整理史料。通过研读《梨川刘氏宗谱》,蒋泰灯查证出“东狗”即刘明光。
生于1853年的刘明光字瑞裕,乳名东狗。幼年读过几年私塾,稍长拜师学习木雕技艺。天性聪颖的他善绘图擅雕刻,以狮子雕刻闻名,其行雕区域在东阳南乡和义乌佛堂、金东孝顺一带。刘明光一表人才,气质俊雅,颇受业主喜爱和尊敬,业务全年爆满。
蒋泰灯是《东阳蒋氏文化志》的副主编,对安儒蒋氏旧谱非常熟悉,他通过考证梨坑刘氏、安儒蒋氏谱牒和老辈人的口述,进一步确认了梨坑村刘氏宗祠(1953年毁于台风)和安儒村锄经堂的雕饰,都由刘明光把作。
梨坑刘氏宗祠由刘明火的父亲刘辉贤牵头重建。生于1849年的刘辉贤秉性忠厚,勤于稼穑,农闲时以制作砖瓦为生。他乐善好施,敦宗睦族之念甚强。1898年,他发动族人创建刘氏宗祠,刘明光作为族侄协助筹资选基并把作木雕装饰,规模宏敞、装饰富丽的刘氏宗祠敦伦堂于1903年落成。刘辉贤见识了这位仅比自己小4岁的族侄的人品和手艺,于是把13岁的小儿子刘明火托付给刘明光。刘明火天资聪敏,情商颇高,他虽与刘明光同一辈分,但他自幼入塾读书,尊师重道,尊称刘明光为阿叔,深得刘明光喜爱,对其倾囊相授。
梨坑村和安儒村相邻。据安儒蒋氏旧谱记载,安儒蒋氏始祖蒋善法从南市街道横城迁居安儒后,娶梨坑刘氏为妻,从此两村世代交好。1903年春,刘氏宗祠落成,安儒蒋氏族中长老赴席致贺,亲见刘氏宗祠鬼斧神工的雕饰,遂邀请刘明光为安儒太房重建锄经堂把作木雕装饰。安儒锄经堂由安儒蒋氏太房所建,毁于太平天国战乱,族人一直筹谋重建,并于1903年秋正式签订协议,向族人筹款。次年,刘明光携刘明火等入场开凿。至1906年锄经堂建成时,刘明火已掌握了东阳木雕基本技法,被刘明光视为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