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卿慕
自在随风的闲云居士 你来,或者不来,我就在这里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航空工业  ·  魏应彪一行到相关单位开展调研工作 ·  昨天  
航空工业  ·  巾帼聚力 ... ·  3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卿慕

林黛玉: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卿慕  · 简书  ·  · 2018-02-04 19:14

正文

颦儿

在《红楼梦》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中,黛玉的一首《桃花行》也是比较长的一篇诗歌了。

也正因为这首诗的缘故,大家把“海棠社”改名成了“桃花社”,并推黛玉为社主。

当人人都在称赞这首诗的时候,只有宝玉不称赞,只是落泪。

也难为黛玉将他作个知己。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外面的桃花盛开了,帘子外面是和软的春风,帘子里面是早晨起来无心梳洗的我。

这让我想到了温庭筠的那首《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中的“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按理说,趁着外面的这大好春光,应该赶紧梳洗打扮一番出去赏赏春光,闻闻花香。

只是黛玉这会儿却是心事重重,无心梳洗打扮。

看来人在没有什么心情的时候,即便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也是无心欣赏的,反倒是看着万物复苏的生命力旺盛之景,更显得与自己格格不入,心情更加落寞。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桃花在绣帘外面,我在绣帘里面,其实我们相隔也不远。

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和外面的世界就隔着一层帘子,在某种程度上,帘子也像一层屏障阻隔了自己和外面的世界。

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清照不知道外面的海棠花如何,也是因为隔着一层帘子。但她有卷帘人可以问,只是黛玉身边这时候没有卷帘人在。

所以人和桃花就算相隔很近,也是人不见花,花不见人的。

像不像她和宝玉之间的爱情,明明相隔那么近,同在大观园里,怡红院到潇湘馆的距离。

虽然紫鹃充当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卷帘人”(红娘),只是紫鹃最多能探探宝玉的心意,真正能帮得上忙的,又是谁?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春风故意掀起帘子的一角,可是当外面的花要看帘子里的人的时候,帘子又不愿意卷起来让花看。

倒有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感觉。

不过有时候这看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背后却是过分的自尊心和害羞的心思在作祟,实际上是用表面上的一本正经来掩饰心里的缠绵郁结。

当然, 更多的原因还是那个时候的“自由恋爱”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有那么多的“话到心头口难开”,有那么多的“眼空蓄泪泪空垂”。

比如在《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中,宝黛二人共读《西厢记》时,宝玉对黛玉说“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立马让黛玉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怪宝玉说“混话”戏弄自己。

明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只是不得不表现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模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桃花在绣帘外边和往常一样年复一年地开着,只是绣帘中的我却是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中有“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样一句。

因为在重阳佳节只有自己自饮自斟赏秋菊,心中思念着丈夫赵明诚便倍感冷清孤独。所以看着开得烂漫的秋菊再看看自己的憔悴,自然是“人比黄花瘦”。

“相思”这件事情,其实是在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消瘦。

而黛玉也是一样,花开是自然规律,年复一年都是一样的。只是她本来就体弱多病,加上常常思虑过多,看到这花开盛景只会有“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这样的想法,自然也是觉得“人比桃花瘦”。

而且,她的病症本身也是在拖垮她的身子,身子骨自然是越加单薄下去。

所以说,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都是“人比桃花瘦”的。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桃花若能懂得怜惜我的心思它也会犯忧愁。隔着绣帘,我的心事被风儿传递出去。

花本无情人有情,很多时候的托物言情,托物言志也是因为找不到人可以诉说,找不到人可以安慰,所以就把心事托物言情,托物言志了。

若是花儿知道黛玉让风儿传达出去的她心中的悲苦,那么花儿也会感到忧愁的。

或许就像那首诗里写的:

颦儿才貌世应希,独抱幽芳出绣闺。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

美人的太深的悲苦和委屈,以至于到了“落花满地鸟惊飞”的地步。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这里的“花满庭”可以说是开了一院子的桃花,也可以说是风儿吹落的花瓣铺满了庭院。

风儿吹过竹帘让我看到了一院子的桃花,有的在树上开得烂漫,有的被风吹落了片片花瓣,好像下着一场“桃花雨”。

这院子里的春色使得我更加感触伤神。

或许黛玉会想到的是例如《牡丹亭·惊梦》中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那样伤感的唱词吧。

即便是春景烂漫又如何?

总有像红颜老去,美人迟暮的那天。

只是花凋零了还能再开,人的青春年华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或许很多东西,就像“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那样,是宿命轮回的因果吧。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庭院里的门虚掩着,院子里长满了稀疏的青苔,我在斜阳日暮里独自倚着栏杆凭吊。

“独自莫凭栏”,又是在夕阳日暮中看到一派荒凉落败之景。

院子里是空的,没有人烟的,所以唯有苔藓稀稀疏疏地生长起来。

这个“凭”字往往就是“凭吊”的意思,而很多时候,“凭吊”往往指对着遗迹等悼念古人或感慨往事。

或许黛玉也会追忆一番古人,因为他们是她的故人,因为他们可以理解她缠绵悱恻的九曲柔肠。

只是越是“知遇”,越是伤悲,越是自怜幽独。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茜”是“红色”的意思。

我倚着栏杆对着春风哭泣洒泪,我穿着红色的茜纱裙悄悄地靠着桃花站立。

就像唐代诗人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茜纱裙的颜色和桃花的颜色相得益彰,这“偷”字仿佛是不愿意让人发现自己站在那厢。人和桃花仿佛融为了一体。

只不过向春风哭诉心事的时候,或许也有将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悲伤之感吧。

颦儿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纷纷”是指“杂乱的样子”

(春风)把桃花和桃叶吹的杂乱在一起,桃花开放新的花儿,桃叶颜色浓绿。

红花绿叶相映衬,还有新花和新的绿叶长出来,倒是显得很有生命的活力。

即便是被风吹乱着花叶交错在一起,但是它们仍旧努力生长着,丝毫不去理会风儿是否会吹落刚刚生出的花骨朵儿和新叶。

万物生长,这也是黛玉所羡慕的新生的生命力。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千万株桃树盛开的桃花好像被掩映在一层烟雾里,把楼阁和墙壁都渲染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色。

其实是十分壮观的景象。

那种壮观的感觉就像看“烟雨里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一样,因为数量很多,又有朦胧的距离感。

只是在盛大的景象面前也容易让人感叹自己的渺小,在红霞似火的“烘楼照壁”下自己仿佛就成了很小很小的一个点。

不过也有如临仙阁之感。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天机”在这里是指“天上织布的织机”,“鸳鸯锦”是“带有鸳鸯图案的丝织物”。传说天上有仙女用天机织云锦。

在这里就是说“桃花开放的盛景就像天机织的云锦烧破了落下来”。

按照“云锦”比喻“桃花”的意思来看,后面半句是用“以珊瑚制作或装饰的枕头”来同样比喻“桃花”。

这桃花的盛景不仅像天机织的云锦烧破了落下来,也像春天好梦将要醒来时移动的用珊瑚制作或装饰的枕头。

都是极其华美绚烂的事物。

天上有云锦,人间有珊枕。天上人间,人间天上都是拥有繁华之物的,那又何必来人间受苦呢?

只因那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因此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侍女端着一个盛着水的铜盆过来,我看着倒映在盆里的我的身影,用带着桃花香气的水洗脸感到寒冷。(传闻用桃花和雪水相拌洗脸能使容颜姣好)

是否有些“顾影自怜”的意味,水凉心也寒。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胭脂鲜艳的颜色和什么东西相似呢?

(原来是和)花的颜色人的眼泪相似啊。

花的颜色和胭脂相似貌似可以理解,只是这眼泪一般是无色的,怎么到了黛玉这里就是“胭脂色”的呢?

大概这就是像《葬花吟》中“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的意思了吧。

都到了“泪中带血”的地步,是该多么悲痛?多么不能自已?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