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想在今年7月之前,再来趟北京跟我住一段时间。她的理由是:“你的别墅,如果妈妈再不住一下,就享受不着了。”
我去年六七月份的时候在北京郊区租了这个别墅,很大,上下四层,有院子。直到目前空间利用率可能仍不足30%,基本可以定义为一次冲动消费。妈妈来过三四次,每次她来的第一天,都会把家里所有脏乱差的地方收拾一遍。而第二天我醒来,下楼,会发现她已经坐在一楼的落地窗前喝茶,或者清扫院子,或者在清扫好的院子里喝茶。
有时她会摆弄我刚从网上买的各种小玩意,从抗拒到质疑到让我帮她买一个——iRobot机器人、Gess护眼仪、Ergo Chef随身搅拌机。
看家人喜欢起这些“消费升级产品”是一件幸福感极强的事情。每一样都充满着“我生活得更加健康”的暗示,无论用途几何,这些暗示都是幸福感本身。
这是我能想到的给予家人最好的生活景象,哪怕房子的产权并不属于我,哪怕我事实上并不敢把房子完全装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甚至钉一枚钉子都要想着过后弥补。
其实租这个地方时,妈妈和我吵了很大一架,租金很贵。我坚持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多晒晒太阳,多在有草的地方流窜,在北京这个很难捡到阳光的地方捡阳光。
第二天,我就租到了这个地方,几乎以一种通知的语气告诉家人。然后完全没有计划地在网上下单各种家庭所需,光是净化器就买了三台。我在这里养狗养猫养花养草,直接过上了“中年生活”。每天可能要花一半的时间把东西归到原位可是永远也归不完。投影安好了可是只看过几部电影,书房布置好了可是也没写多少了不起的字,每天打交道最多的对象就是扫地机器人。
我记得她第一次来这里看我的时候是如何感叹生活的——“真大呀!”“太亮堂了!”“以后有钱了,还是要买一个自己别墅呀!就是不一样!”
她似乎忘记了曾经和我吵得那次架,转身开始收拾屋子,洗床单,擦地板。在北京的那几天频频逛商场给家里买绿色植物。
妈妈走后,家里的整洁维持不了几天。植物开始陆续死掉。
而今年,我就应该会把它退掉了。理由很简单:想省省钱,也省省交通距离。
我也想让妈妈趁着退房前,再来享受一次。
大三那年,我已经开始在外面租房子住了。第一笔租金是管父母借的,爸爸妈妈凑了一万多,让我交上了第一季的租金。
那是一个离学校30分钟步行距离的loft。上下两层相加80多平,蓝色的墙面,几乎没有使用痕迹的燃气灶,土气的玻璃拉门。
从自己租房开始,就知道原来独自生活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麻烦事需要解决——水会用光,电会停,空调机会吧哒吧哒滴水,灯泡会在不该灭的时候灭掉,淋浴间的墙角处总会结上难以擦除的水垢。这些事情说出来倒也没什么的,可是当它们真实发生的时候,我被房东留下的床折腾了很久。那架古老破旧的木床藏着一些臭虫,住了一个多月我才意识到。身上很多红肿的包,奇痒难耐——直到换了一张床。
家里还没有窗帘,就需要自己量尺寸定做。每一样东西单拿出来可能都没多少钱,不过叠加起来,对当时我的而言,是一笔应当仔细盘算的开支。
当时有一台三四十寸的小电视,我和朋友坐在地上,看各种节目和剧。Limbo跑来跑去,拉来拉去。当他四个月大的时候,终于一步一步地学会了如何独自爬上楼梯。
楼下有一个小超市和一个干洗店,旁边有一个大超市,每天循环播放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到打烊的时候就会放萨克斯曲《回家》。我提着两大袋子各种肉类和蔬菜推开门,Limbo坐在门口等我,旁边的落地纸灯保持点亮。
我在这个家中,做过很多次饭,把衣服移来移去直到它们集中在我顺眼的地方。
我偶尔会翻到那个时候的照片,虽然只是两年前。这个家见证了我从需要借钱付租金,到有能力自己承担租金;见证了我只能盯着一台小电视,到在某个晚上一气之下买了台蛮大的电视,顺手换了台冰箱;见证了我用超市买来的十块3根的牙刷,到推荐身边所有人使用飞利浦Sonicare的洁牙器。
收入不会让人满足,好东西太多,都想要。
客观上,我的生活越来越好了。面对更健康的生活的需求,这个狭小的居室逐渐暴露出它的“不相称”。它无法放再下一台跑步机——哪怕会不会用还没有彻底想通。
我开始厌恶小区周边紊乱的环境——随处可见的肮脏摊位和小广告,楼下的绿化可以用奄奄一息去形容;楼上似乎永远无法结束装修;卫生间的漏水需要频频和邻居进行尴尬的沟通。从窗外望去,永远只有工地的景色;而拉上窗帘,这个积聚了我全部家当的空间,甚至难以找到一角能拍出消费升级的中产感。
在一年到期时,我选择了搬家,搬到东四环一处外国人扎堆,拥有硕大草坪的优美小区。
我记得搬家的那一天,几个工人陆续地把东西打包,一箱一箱往楼下运。留着我和一个朋友做最后的清洁。
Limbo在这处破烂般的Loft里焦虑地跑动,四只爪子把灰尘踩得到处都是。
我手上抓着扫把,盯着一团堆起来的废弃的东西——那里面有我从公司扣留下来的置物盒、饮料店赠送的环保袋、一箱濒临过期的牛奶、一张粘满了Limbo毛发的沙发。
我突然哭得很厉害,像是和迟迟没能跟上你脚步的恋人分手。
我突然舍不得这些曾厌恶的一切。我记得那些下雨的晚上,Limbo跳到这张灰色沙发上,和我一起盯着小电视,看我用几块钱的玻璃杯喝牛奶的瞬间;也记得刚搬到这里时,和几个同学用电锅围着煮一盒盒牛肉片的时刻;也记得在床上和不可相见的有情人发信的那些深夜。
这小小的房子拥有我太多东西了,而它马上就不会拥有了。一箱箱搬出去的东西像是进行一场回忆的清算。我把想要的带走,把不稀罕的丢下。
我锁上门,和这一年间的慌乱兴奋正式作别。
或许不会再有哪次搬家会牵动人这么多情感支出的了。
搬到东四环后,我迅速学会享受这里更加便利的生活。
物欲的膨胀,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在这个世界当中,物欲,只要是能说出它对你的价值,都是无可厚非的生活驱动力——把闲下来的钱用来买鲜花、香薰蜡烛、更有美感的抱枕、Bose音箱、木纹的S'well水瓶,消费本身成为了一种获得感。
楼下就是带户外的咖啡厅,来来往往的人中,外国人居多,人手一部Kindle,还是Kindle Oasis。我已把搬家时的失落彻底当作矫情对待,SK-II洁面空瓶随手丢进垃圾桶——当初上学的时候,一些大品牌的产品包装,有时都舍不得扔。
保安会严格控制造访人员,洗衣店的价格翻了几倍,出售廉价食品的小商铺被进口超市取代,偌大的草坪让Limbo可以随便撒欢。这一切都更好了。可我终于重新抱怨起居住面积与朝向的问题。然后在短短4个月后选择了搬入别墅。
时间回到现在,我或许又要在今年,重新回到朝阳区的怀抱了。
我在朋友圈中,见过了大家大大小小的房子,从自己买的房,到租住的豪华公寓,到合租在普通的外来人口聚集区。我们的居住史,就是我们生活理想和收入现实相制衡的奋斗史。
每一天,都是不断的拥有和与此对应的不断的舍弃。
也总有一天,面对着和一个阶段的自己正式作别。
这是我们租的房子,我们知道这里永远不会真正地字面意义上地属于我们。
可是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属于我们——
在这里关于拆开的每一件器物的包裹的记忆,属于我们。
在这里水龙头冷暖和马桶高低的肌肉记忆,属于我们。
在这里我们找到了晾晒衣物的位置,找到了最喜欢歇脚的一处。
在这里我们和家人通话,对着电脑为明天的工作发愁。
在这里我们和可能会喜欢的人喝酒,和朋友生气。
如果我突然舍不得这一切,哪怕它好或者不好,这都一定是我非常本质的,关于自身的情感——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我讨厌过每一个家,我却爱着每一个家。我爱那时候的自己,我舍不得丢掉每一分钟的记忆。我想要在loft里再吃一次火锅,想在东四环再躺一会儿草地,想在别墅里再听妈妈喜悦的感叹。
纵使有那么多“想”,让我有一刻舍不得。但一个不会被打破的规律,提醒着我——任何东西,都会有被不得不替代的一天。
希望我搬出的那些家能够原谅我——我想通了,我还是会选择更好的。如果我忘了你,也请你忘了我吧。
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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