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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梦里,却以为自己醒着;这是最操蛋的事儿。
这个下午,上帝在南城修罗巷的老王灌汤包子店点了一笼包子。
出屉时,白毛般的蒸汽把老王整个身体都埋住,就像他凭空隐遁了五秒。
我和上帝对面而坐,他的样子比我想象中要普通些。假若他没有暴露身份,我一定以为他是个和我相同的人,在南城修罗巷的这头或那头住着。
大致相同的平凡。
上帝擅长使用筷子。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显然,他常年游走四方,这地方他常来。
老板,我要青菜香菇馅儿的。
我要酸菜馅儿的。打包!
两位都是打包?
嗯!都打包。
上帝边吸食着包子中有些发烫的汤汁,一边皱了皱眉毛,他细细的看着两个姑娘长出裙子外的大腿。依次从下到上的打量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那大概是一种惯常的和蔼。
即便她们把两只大半个雪白的乳房挤出了抹胸,即便那看上去像入了云端的富士山,即便那是一种带有魅惑的春光乍泄。
他也并未从目光中发出哪怕一丝的责备。上帝是宽容的,我想。
脏东西!真该死。
当两个打了包的长腿姑娘离开店子时,我旁边的一个七旬老汉突然谩骂到。
对此,我有些惊奇。不知道这位“老兄”源何如此为老不尊。因为半个奶子?
她们是做那个的。当朋友看到我一脸错愕时他解释到。
哦!不过有必要这样吗?性工作者不是已经合法了吗?我压低声音问朋友。
这纯属观念问题。传统的东西,有些仍然长在我们的骨头里。
有这么严重?
不管了,他也不会拥有它太久。朋友指那老者并不会活很长时间。
上帝仍然在津津有味的食用自己的灌汤包。我一直觉得,上帝应该是长摩根.弗里曼那样子的;有阿非卡裔典型的肤色和好看的雀斑,短而卷起的灰白头发。
而十字架上的那哥们儿太悲切,也太沉重。
上帝在一抬头里,似乎对我的窥探有所察觉。他不紧不慢的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对我的内心活动有所了解。
只是还好,我并不把自己的这些臆想上升到思考的高度,不然那个微笑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让上帝发笑应该算一种愚蠢的行径。
小王,多少钱?
哦!大爷,八块钱。
呐!收着。
七旬老者付完钱走出店子。上帝扭过头,一直看着他走去。嘴里嚼着半个包子,看得饶有兴致。可他没走多远,便又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迎面而来。
啊!七旬老者踩上一块西瓜皮,身子打了个趔趄。
爷爷,小心!
两个姑娘瞬时扶住行将倒地的老者。一躬身里,她们半露着雪白的乳房生生呈在老者的面前。也许,他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看过“脏东西们”的胸脯。
噶噔!我想那时他那休休老矣的心出现了这样的波动。心电图的曲线会跳的老高。
老头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去了。
脏东西!真该死。他终于没有再放这样的厥词。
老板,我要青菜香茹馅儿的!
我要酸菜馅儿的!打包。
两位都打包吗?
嗯!都打包。
上帝一边吸食着自己的灌汤包,一边从上而下的打量着两个姑娘的身形。脸上仍然是从来的和蔼,没有一丝的责备。
上帝是宽容的。我想。
她们也是做那个的吧!我向旁边的朋友确认。
嗯。朋友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手上长了一个手机,深深的迷恋住他。我突然有些兴味索然,上帝可能还要吃一屉下去。
我站起身,看着做那个的两位姑娘走进修罗巷的深处。我并不觉得她们是脏东西,这也是观念问题,也长在我的骨头里。
老板表情怪异的看着我。他可能担心我吃霸王包,准备跑路。
老王,多少钱?
哦!十六块。
加上那位大叔的呢?我朝上帝看了看,老板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儿子!……
我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老板,没给你添麻烦吧!
张阿姨,没事儿。阿郎只是安静的吃了些包子,正付帐呢。
儿子,妈找了你半天,急死我啦!
你是我妈?
……
我被这个自称是我母亲的女人拉住。突如其来的茫然抓住我,对一个女人认知的茫然。
乖,我们回家!该吃药了。
那女人拉住我,象拖住一条傻掉的狗。
回头望时,我的朋友和上帝仍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包子。
那时,我想起自己曾被穿白大褂的人告知有精神类的疾病。之后,这个女人就一直盯着我,几乎不允许我独自外出。
只是对于我有病这件事儿,我不很确定。更不确定她是我的母亲。
上帝是宽容的。我倒是确定这件事。
不然,他不会和一个神经失常的家伙在同一家店子里吃包子。更不会不责怪穿低胸装的性工作者和骂人的老者。
再回头时,上帝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是一个能让人心安理得的跟陌生女走去的微笑。
我被女人拖着,穿过瘦瘦长长的修罗巷,像个正常人那样,走在午后的阳光下。
走进世界的深处,走进生活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