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 》我的大灰狼老爸

我叫阿黄，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老土的名字，

配不上我街头一霸的帅气头衔，

虽然我走路有些颠簸，

但我能一个狗干几只狗，

不为别的，

只为，我有一个最爱的老爸。

老爸曾经是个哑巴，

我们相依为命的在一堆垃圾里面找过食物，

老爸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

摸着我打结的毛发两眼发光，

他不会说话，但我知道他在说：

“吃吧吃吧！”

老爹的怀抱很温暖，

他的身上，有一种我喜欢的味道，

散发出浓浓的温度，将我包裹。

我喜欢爬到老爸的怀里，

因为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时常在老爸的怀里做梦，

梦见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梦见我的妈妈，

后来它们都不见了，

我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

被一个年轻的男孩作为礼物

送给他的女朋友，

但男孩的女朋友不喜欢我，

说我不纯，是一条土狗。

我不知道土狗是什么，我只想我的妈妈。

我在笼子里呼唤，妈妈妈妈，我饿了。

女孩踢了一下笼子说：“别叫了。”

我很害怕，妈妈，你在哪里？

我在笼子里过了一夜，

早晨看着男孩女孩关门出去，

我努力想给他们打招呼，

可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我想，等他们回来的时候，

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

我蜷缩在笼子里，又饿又渴，

家里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梦，

等我醒过来，妈妈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于是我趴在笼子里，努力睡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笼子里，

我看不见，周围全是黑的。

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包裹着我，

我使劲的抓挠，终是无济于事，

我大声的呼喊，没有人理我，

我很害怕，我想我的妈妈，

妈妈，这是哪里，我想回家。

软绵绵的东西忽然动了，

我感觉自己被高高悬起，又被轻轻放下。

我不听话的时候，妈妈就对我说，

会有大灰狼将我叼走，

我想，一定是我不听话，遇见大灰狼了。

头上软绵绵的东西被扯开，

我看见一个满脸胡渣黑黑的脸。

“妈呀，大灰狼！”

“走开走开，再不走开，我就咬你了。”

大灰狼没动，看着我沉思，

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拿出一个面包，

轻轻放在我的跟前。

我看看大灰狼走远了，

又看看香喷喷的面包。

“好吧，大灰狼也是一匹好狼。”

我开始跟着大灰狼一起生活，

我们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我喜欢骨头，大灰狼喜欢米饭。

我喜欢说话，大灰狼喜欢沉默。

我喜欢奔跑唱歌，大灰狼天天睡觉。

有一天晚上，我问大灰狼：

“你的梦想是什么？”

大灰狼摸着我的头，不说话。

我说：“我的梦想是我有很多骨头，

你有很多米饭，很多碗很多碗……

大概有这么多……”

我从墙角这边跑到墙角那边，

给他示意到底有多少碗。

大灰狼不说话，

我想肯定是我的梦想他不喜欢。

我是从两个月后开始叫大灰狼老爸的。

那一天，有个酒鬼欺负大灰狼，

打大灰狼，我看着大灰狼跪在地上，

我很生气，对着打他的酒鬼吼叫。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打人？

酒鬼很恼怒，满身异味对我大声嚷嚷。

感觉到肚子痛时，我已经倒在了地上，

那个人把我踢飞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酒鬼还在打大灰狼，

我好难过，大灰狼不是狼吗？

怎么会被酒鬼那么欺负？

那个送关东煮穿着七之莲围裙的男孩呢，

怎么还没来？

我拖着疼痛的身体，爬到大灰狼身边。

“不准你欺负大灰狼，不准你欺负他。”

我用最后的力气对酒鬼吼道。

酒鬼气急败坏，捉住我的脖子将我提起，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

原来，酒鬼才是真正的大灰狼。

第一次看到大灰狼哭，

看着他将我搂在怀里，

大大的眼眶里冒出热滚滚的眼泪，

滴落到我的皮毛上。

我舔了舔他的手，轻声说：

“大灰狼，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大灰狼将我放在系着七之莲围裙的男孩脚边，

对他不停地磕头。

我躺在医院，

看着玻璃窗外的大灰狼高大的身影，

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我对自己说：“以后大灰狼，就是我老爸了。”

我活下来了，

又跟着大灰狼老爸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老爸在一个夜里，弹了一首歌，

就跟着那个系着七之莲围裙的男孩走了。

我窝在老爹的怀里，

看着他的脸上有泪珠滚落，

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哭。

老爹的长头发没有了，胡渣消失了，

连黑色的脸也变白净了，

但我知道，他是我的老爸。

老爸会带着我去买菜，

有时候，他会绕很远的地方

去一个菜市场买豆腐。

卖豆腐的是个苍老的女人，

总是跛着一条腿，

她的身边，有时候空空如也，

有时候坐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我记得，她叫妞妞。

妞妞很喜欢我，

总是会把自己的豆腐脑分给我，

用粉嘟嘟的小手抱起我，

把脸埋在我的皮毛里说：

“阿黄，你好香！”

我得意的摇着尾巴。

我还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叫多多，

她比我小很多，有一身白色的皮毛。

我时常跑去有个喷泉的小区找她，

把最好的骨头叼到楼下，作为礼物送给她。

她趴在阳台陪我说话，她说她妈妈过来了，

穿着七之莲围裙在收拾屋子。

我没有见过多多的妈妈，

多多说，她妈妈很爱她。

我问老爸，我什么时候才有妈妈？

老爸带着我走进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我以为是去见妈妈，

结果，遇见了高傲的Coco。

Coco很怕我，趴在高高的猫爬架上，

对我呲牙咧嘴。

我对Coco说：“老兄，下来玩呗！”

Coco坐得高高的，对我下逐客令。

Coco住在一家叫“时光”的咖啡厅里，

老爸说，Coco是一只布偶，很贵的布偶。

我很颓废，肯定是因为我不纯，

Coco才不喜欢我，

为此，我消沉了好几分钟。

我跟着大灰狼老爸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空一片殷红，有好多好多冰激凌和骨头，

还有白色的多多，

和有一双湛蓝色眼睛的Coco，

我抬头看，口水流了一地。

大灰狼老爸在远处叫我：“阿黄，快点！”

我吞下口水，像大灰狼奔去。

夕阳下，他的影子又高又长，

和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我想有一天，我一定会有很多骨头，

有老爹和妈妈，有一个大大的院子，

有多多，还有Coco，我们趴在草坪上，

晒着春日的太阳，看着黄昏降临，

然后，回到各自的家中。

有时候觉得幸福就是我埋在土里的骨头，

新的，旧的，都是我最喜欢的。

感谢大灰狼老爸，

让我在晨光里，遇见最爱的你！

作者：米线儿

插画：三    花

编辑 / 配音：汪小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