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折上后,清廷亦无相关谕旨下发。张荫桓在京仍以惯常方式行事:十月十七日请训,十九日辞别掌控军政诸要务的醇亲王奕,二十一日出京,二十四日会见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随后南下上海、香港。十二月初四日开始,张荫桓奉旨在广州与两广总督张之洞筹议华侨捐造兵船等事务,直到次年二月初三日才将相关事务议完,后由张之洞、张荫桓联衔上奏。
光绪十二年二月初八日(1886年3月13日),张荫桓从香港登轮,经日本,三月初四日到达旧金山,二十日到达华盛顿,二十四日(4月27日)正式接任。由此至光绪十五年九月初四日(1889年9月28日),他担任了约三年半的驻美公使。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保存其部分折片,记录事功,更重要的文献是其日记。从这些文献可以看出,他的主要事务是保护侨民,属领事事务。他对外交的这种认识,与他在烟台、芜湖与各国领事打交道的经历有关,也与此期总理衙门诸大臣整年忙着与各国公使处理商务纠纷、教案等事务相关。(后将叙述)当时的美国,还不是帝国主义国家,经历了南北战争(1861—1865)之后,正处在由东海岸向西海岸的发展过程中,许多“准州”(Territory)陆续成为正式的州(State);而美国国内的排华活动正处在高潮期,护侨确实是当时中美关系最主要的事务。也正是为了护侨,清朝于光绪元年(1875)派原任留美学童学务局正监督陈兰彬改为首任驻美公使、副监督容闳为驻美副使。张荫桓与美国国务卿贝亚德(Thomas Francis Bayard,张在日记中称“叭夏”)多次交涉,还拟定了相关的条约。除了护侨事务外,张在日记中所录多为西洋情事景象。若以近代外交观念来阅读,值得关注者,有三事:一是刚入美国境,海关官员要求索看国书,被张严拒。他以为此举颇显维护国家尊严之意,多处提及此事。二是到华盛顿7个月后,张在清朝驻美公使馆内“发现”前任翻译官蔡锡勇所译美国宪法,并在日记中全本录之,由此可知其赴美之前完全不知道美国宪法,总理衙门也没有提示,尽管蔡锡勇译完后由驻美公使陈兰彬将该宪法呈交总理衙门。三是到华盛顿近一年后,张又发现清朝驻美公使馆并无道光二十四年(1844)《中美望厦条约》的文本,而美方照会多次引用之,他派翻译到美国国务院“将原约之配送汉文者照抄一分,拟寄署刊之”。然此三事,恰恰可以测出张荫桓、总理衙门诸大臣对近代外交的程式与功用缺乏相应的理解。他的这部日记,对不了解外部世界的国人而言,自然会有“走向世界”的功用;若以近代外交、近代国际关系、近代思想文化为标准,他对美国的政治、工业、教育的实情,没有具体观察,对美国此时期迅速走向富强,没有认真思考,与十多年前日本驻美公使森有礼(1847—1889)的《文学兴国策》,是无法相比拟的,只能称之为肤浅之作。
清朝驻美公使当时例兼驻西班牙、秘鲁公使。张荫桓于光绪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离开华盛顿,经巴黎,于四月二十四日到达西班牙首都马德里,至五月二十九日离开马德里,居留计月余,六月二十四日返回纽约。此行主要是呈递国书等外交礼仪事务,并办理在菲律宾设领事之事。他又于光绪十四年四月初五日离华盛顿,经巴拿马,于五月十一日到达秘鲁首都利马,至八月二十一日离开利马,居留三月余,九月初九日回到纽约。此行的目的除呈递国书等外交礼仪事务外,更多是处理秘鲁护侨事务。
在任期间,张荫桓的本缺官职也多次升迁:再次补授太常寺少卿,继迁通政使司副使(正四品)、太仆寺卿(从三品)。
光绪十五年三月初一日,清廷命翰林院侍讲崔国因继任驻美公使;初六日,张荫桓收到了国内电报。九月初四日,新旧两使在华盛顿交接。初八日,张荫桓离开美国,经欧洲,由地中海、过苏伊士运河,于十一月十三日到达香港。
光绪十六年二月,张荫桓进京复命。是年闰二月初九日(1890年3月29日),他再次出任总理衙门大臣。按照清朝的制度,总理衙门有如“外交委员会”,各位大臣为“兼差”,另有本缺官职。此时阎敬铭已退官多年,总理衙门有8位大臣:御前大臣、庆郡王奕劻,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许庚身,军机大臣、刑部尚书孙毓汶,户部尚书福锟,户部侍郎徐用仪,礼部侍郎廖寿恒,户部侍郎续昌,户部侍郎曾纪泽,皆是朝中要员;张只是第9位。而奕劻平时多处理慈禧太后身边事,军机大臣孙毓汶因背靠醇亲王奕而权重一时,但毕竟不熟悉外部事务。曾任驻英、法公使、熟悉外部事务的曾纪泽,此时已病重,张回任后未久,便于闰二月二十五日去世了。张在总理衙门地位最低,因熟悉外部事务,仍有着较大的发言权。同年五月二十八日,张上奏“遵旨恭缮日记进呈御览折”,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