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垒磊
《哪吒2》上映了有段时间了,口碑也是一直很顶。电影里把无量仙翁塑造成了终极大反派,表面看起来是一派宗师,手下的捉妖队四处捉妖,带回阐教大本营接受教化;实则将它们带回来炼丹,用于给本门弟子增强功力,还背着哪吒血洗陈塘关,嫁祸龙族,这还哪是我们印象中的“仙人”形象?阐教在各大影视作品里,大都是正面形象,由元始天尊领导,座下的十二金仙名声在外,有观音,有文殊,有普贤,那能是坏人吗?金仙的弟子里,也有我们耳熟能详的哪吒杨戬,基本都是正面人物,所以我们很自然地就会把它当成是仙界里的“玄门正宗”,又厉害,又慈爱,那大师兄无量仙翁怎么会是这么个形象?
这里有几个前提,是在分析“好”和“坏”之前必须知晓的,首先无量仙翁是大师兄,元始天尊在闭关,他肩负着壮大阐教的重任;其次无量仙翁炼了这么多丹,并未自行服下用于提升功力,而是全部分给了师兄弟以及他们的弟子,连申公豹都攒了不少;再次无量仙翁为了干这些事,耽误了自己的修炼,这是明确设定;最后,阐教在当时并非最大的势力。
好,看到这里你就知道我要给大boss洗白了,其实不是,我想说明一件事情,是绝大多数人之前未曾思考过的。
无量仙翁和哪吒,是立场不同,包括跟我们观众之间,也是立场不同。很多人可以接受他拿妖族炼丹,可以接受仙妖不两立的设定,但无法接受的是他连陈塘关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为什么?因为你是人,你天然认为人命最重要,认为全天下的“好”神仙就该保护人类,不然就算不得好神仙。但对无量仙翁而言,这只是壮大阐教的路径上的必要牺牲罢了。你可能会说,这样不择手段就算获得了胜利,修仙何用?那我问你,如果是别人获得了胜利,现在保护这三瓜俩枣的人类又有何用?
乔布斯当年也会背刺合伙人,李嘉诚,巴菲特,被一堆人追捧,也会被一堆人骂吸血鬼,历史上还没有哪个成功者的路上,是没有无辜者的累累白骨的,只不过当他们成功以后,他们可以做更大范围的善事——对系统来说,这就是最优解,但如果你是那个被牺牲者,你肯定不愿意。所以这些价值观不会被放在明面上,你做就行了,做得小心点,手脚干净点,不要说,最后成功了,记得多行善事,再给自己多擦屁股,那人们就会把你当成圣贤来拜——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正义终将获得胜利——是的,但那是因为只有先获得了胜利的人,才有资格把自己说成正义。
我知道很多人还是无法接受,他们从小生活在无量仙翁们精心编制的童话故事里——为什么?因为无量仙翁们已经赢了。我们在封神大战以后看到的世界,仙佛都是慈祥慈爱的,那是因为没有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高高在上,一统江湖,自然不再需要在大局和小局中选择牺牲谁。他们大可以展现自己的长者风范,对谁都是救苦救难,可如果他们自己的地位都不稳,都在挣扎求存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选择呢?就像无量仙翁说的“如果你们有妖族一半努力,我至于这样吗”。如果他们做事都是看到每一粒尘埃,都得顾虑不要伤及它们的性命,而他们的势力和法力又都不是绝对最强的时候,迎接他们的结局,就是慢慢消亡,最终他们的法力,是绝对不可能保护更多人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慈爱目标,有人是为了保护家人,有人是为了保护周围的所有人,有人是为了保护国家,有人是为了守护天下。不一样范围的目标,需要不一样的强度,这个强度包括钱,势力,资源,社会地位,仙佛世界就是法力,法宝。在你达到那个目标之前,你没有资格谈守护,就算路上有牺牲,也是必要的——你只能说那时候的你,的确算不上什么正面人物,你也不要当自己是正面人物。比如我一直非常不赞成那些自己钱还赚得不多,投资的钱都不够,就都要拿去反哺在农村的父母的孩子,记住,此时的你不够资格去怜悯你的父母,你有本事就像大强子一样,给点真正的好东西,别弄点三瓜俩枣的,就试图满足自己“知恩图报”的自我评价——在那个时期,他们爱说你不孝,就由得他们说去,你只坚定你自己的道,你自己的路。昨天我还看到有人说中国的年轻人,不结婚,不生育,正在“去责任化”。中国的很多年轻人,努力工作,不偷不抢,是符合全世界标准的好青年,居然被说成“去责任化”,谁规定的人就必须扛上什么责任?把一些额外附加在人身上的东西,歪曲成每个人生来就默认得扛上的责任,才是真正的歪理邪说。一个人在没有能力把别人扛在肩上的时候,强行去扛,既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无量仙翁和阐教,此时都还扛不起天下众生,你让一个还没有一统江湖的势力,去干无差别泽被苍生的事情,是完全错误的——你不能拿几千年后的形象,去套几千年前的行为。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心中所有对“神必须如何”的标准,是先给了他们“无所不能”和“无敌”的设定——但现实中,谁也无法一出生就获得无敌的设定,都是要自己一点点抢来的,而在抢来的过程中,就一定有瑕疵,否则就一定抢不来。人无完人,仙也无完仙,无量仙翁非常知道自己在什么阶段就该做什么,你也应该知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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