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央视《新闻1+1》,白岩松采访华中科技大学党委书记邵新宇。对话中一个内容让我心中不禁一懔,自二月以来,仅半个月时间,华中科技大学已经有五位教授病殁。如果大家知道八年抗战,整个西南联大在云南因各种原因亡故的教授一共是四位的话,我们是不是更会为之震惊呢?
或许邵书记是个内敛的官员,或许是他所受的语言教育实在贫乏,总之我只听到三句话:“表示哀悼”,“化悲痛为力量”,“继承他们的遗志”……我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蔡元培先生会怎么说,如果梅贻琦、傅斯年又会怎么说?同样是据央视董倩报道,某一天的武汉,晚八时,武汉人相约齐唱国歌。我们的国歌,沿用《义勇军进行曲》,这是按照法国《马赛曲》的旧例,是对于历史的一种纪念。所以平时每当唱到“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的时候,总觉得不过是一种对于过往历史的纪念而已。但那晚的武汉百姓自发唱起国歌的时候,恐怕会是别有一番滋味。我想这个最危险的时候,就应该包括了那些术业专攻的民族精英的不幸离世吧。
此次疫情来势之汹汹,波及之广大,影响之深入是前所未有的。国家牺牲之大,民众损失之巨目前尚不可估量,且疫情虽有减缓,但前景尚不明朗。凡此种种都是对于一国之官民的极大考验。半月之内,仅仅一个学校,即有五位教授殒命,这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知识界甚至是我们国家的大恸。是不应该用如此简陋寒碜的语言来应对的。一所学校最要紧的就是老师,梅贻琦曾经说过,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教师之殁,是一所学校至大的灾难,无以复加。
那个在茅草房里培养出如此之
多对于国家乃至世界产生影响的大师的西南联大,正是秉持了这样的理想,才成为中国教育史上巍峨的丰碑的。它也充分地证明了,大师才是一个学校发展,乃至一个民族发展的必要条件。
疫情之初,官媒统一用“病死率”,每天听得刺耳,中国日常语言文字使用之粗鄙、冷血可见一斑。后来用了“病亡”,稍稍柔和一些,也稍稍有了一些尊重的意思,那也是在主要领导使用了此词之后,大家才纷纷效仿。而我的见解,这诚然是中华民族的一大灾难,自然以“罹难”更显我们之沉痛与悲伤,这是对于所有病殁者的尊重,也是一个民族自我反省与激励的态度。而一个大学最高长官之于病陨的教授的哀悼,我以为应该远在此之上。因为这里不仅仅是一个生命的逝去,更是一种学问甚至是一种力量的摧折。梁启超在陈师曾去世之后说:“师曾之死,其影响于中国艺术界者,殆甚于日本之大地震。地震之所损失,不过物质,而吾人之损失,乃为精神。” 这才是对于学者去世应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