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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思想国文学号——
非非虚构
,感兴趣的朋友可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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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底,熊培云首部长篇小说《三段论与红磨坊》由岳麓书社出版。以下是作者对非非虚构的简要问答。
非非虚构:
说说《三段论与红磨坊》的写作过程。
熊培云:
这是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孩子。此前我花了几个月写的另一部小说,因为生病中断了。而这部小说是在去年六七月份从零开始写的。
我曾经说过自己写作时灵感不断,如同提着水桶去水龙头接水,这次尤其如此。整个过程连行云流水都不足以形容。
虽然那两个月每天都在养病,但这种困境也让我获得了完全不受干扰的某种纯粹。
就像户外接连下了两个月的雨,我被禁足在家中,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我喜欢这种纯粹。
非非虚构:
对这部小说有信心吗?
熊培云:
对文本当然是有信心的,无论文笔还是内核,否则我不会考虑出版它。
的确像有些朋友担心的,在短视频流行的时代读小说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伤,这种下降的趋势可能会维持很长的时间,甚至一直维持下去,全世界都如此。现在的人似乎更需要短视频给自己的大脑搔痒,很难静下来读稍微长一点的东西,更别说是长篇小说。
不过那不是我真正需要考虑或者担心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完成自己。文学对人生的价值在许多人那里都被严重低估了。我一生最受益的是文学,从某种意义上我重拾文学也可以说是一种报恩行为。
既然这次的写作过程仿佛天意,天意一定会让它找到自己的读者。无论是小说中的江遖还是嘉木舅舅,以及里面的几只猫,包括杰克船长,相信很多读者会喜欢。
一个人如果想对自己好一些,可以将读一部并不十分长的小说当作自己生活的奖赏。
非非虚构:
是从此彻底回归文学,告别非虚构写作吗?
熊培云:
谈不上彻底告别,我有一本关于意义的书积累了很多年,应该还会尽力把它完成。我对诗歌和小说的热情的确较社科更大一些。人生难免顾此失彼,如果说过去写作《一个村庄里的中国》《重新发现社会》《自由在高处》等书籍更多是为尽一个思想者的责任,那么现在回到诗歌与小说则是为了更多的人生自由。我知道在这方面我既有激情也有天赋,有这些足够了。从事文学创作是我生命的起点,甚至可以说我是因为喜爱文学而捡到自己的灵魂并拥有自己的生命的。
非非虚构:
简单说一下这部小说和市面上流行小说的区别。
熊培云:其实国内的小说我看的并不多,甚至说很少,所以这点并不好回答。我曾经在文学杂志上读过几篇,无论是语言还是着力点,实在是毫无感觉。
至少《三段论与红磨坊》是有趣的,包括有趣的人物,有趣的哲学观念和有趣的想象力。关于孤独,以及自我的迷宫与世界的迷宫,小说不只是有情节的故事,部分关注了现实,同时更具思辨力与想象力。
非非虚构:
会考虑将这部小说影像化吗?
熊培云:完全不会考虑。在写作之初我便决定,这是在写一部不能被影像化的小说。这个世界已经过度影像化了。我更喜欢文字,相较于文字,影像所能表达的东西太少了。
二十年前我曾经看过根据《约翰·克利斯朵夫》拍成的片子,没有什么感觉。比如我最喜欢的写在“燃烧的荆棘”里的文字,是怎么也不可以通过影像表达出来的。
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吊诡,尤其在互联网和手机的双重影响下,影像生产与传播无处不在,人类在心灵上已经衰老,而大脑却正在回到童年。
非非虚构:
在小说中你最关注的是什么?
熊培云:
无论是虚构还是非虚构,我持续关注的都是人的境遇。在现代社会,人越来越自由了,但也越来越无依无靠了。
非非虚构:
《三段论与红磨坊》前后构思了多久?
熊培云:
2024年6月的一天,我正在养病,出版社编辑找我约下一部书稿。
我说正好有部诗稿差不多完成,书名就叫《宇宙并不拥有自身》吧。因为喜欢这个书名,当时我和编辑说得比较兴奋。而且那段时间除了家人我几乎不和外人接触了。
挂电话后脑子里突然无来由地冒出“三段论与红磨坊”几个字。两分钟后重新拿起电话,我告诉编辑可以加一个选题了。算起来几乎没有构思的时间,完全是灵光乍泄。
不到两个月编辑收到了小说初稿,算是正式进入出版流程了。
三十年前我选择留在北方,幻想在海边支一张桌子写一生中伟大的作品。十年前我曾经为一部长篇写了几万字的提纲,因为诸事芜杂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