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演义传奇小说中的人物外貌描写,有所夸张乃为常情。无论是张飞的豹头环眼,还是关羽的“丹凤眼,卧蚕眉”,都还可以想象和接受。唯有刘备的“双耳垂肩”因太违背常识一直让我觉得莫名其妙。这次到广州山水桃园华德福学校短暂地指导一下九年级文学板块的教学,我给学生上《三国演义》第一回,在讲到刘备的出场时,我就提出了这个问题。一个女生喃喃自语:“好像佛像啊!”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问坐在下面听课的语文老师:
“罗贯中是哪里人?”
“山西太原人!”
“也许他从小看过大同云冈石窟里的释迦牟尼造像!就以之为原型描绘了刘备的肖像!”
其实也未必非得看过云冈石窟,在文革破坏前的中国,类似的造像应该是很常见的。问题的关键是作者为何要把刘备写成“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这样的佛像。
从读者阅读心理的角度来说,长久接受佛教文化浸润的普通老百姓对佛的此类形象是非常熟悉的,按照佛的形象来塑造刘备,实际上是利用读者的生活经验和文化心理结构对读者进行了不知不觉的隐蔽心理暗示:“刘备是一个具有如佛一般慈悲心肠的圣人!”《三国演义》中以德服人的刘备形象,此一“两耳垂肩”的佛像塑造可谓居功至伟!
相反,作者对曹操的描写则是“细眼长髯”,学生说“一看就是奸诈相,贼眉鼠眼!”
而关羽则是“面如重枣”,一颗丹心,画在脸上。赤胆忠心已经导致了面部充血!
《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塑造,脸谱化是十分明显的。这也难免,三国人物故事长期以来本就以戏剧和评书的形式广泛流传。就普通观众和读者而言,忠奸善恶分明的形象是他们所喜欢的。实际上,就如“两耳垂肩”一样,“面如重枣”也是有违常识的,但如果是以戏剧脸谱为基础进行的创作,就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