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适合改变人生的好天气。
宁王发动了宫变。
这几年,他一直在暗处,慢慢接手了魏王的势力,魏王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皇帝的嫡子,死于皇位之争。宁王默不作声地收拢了京城禁军的兵权,买通了朝臣,又挑拨几位股肱大臣与皇帝的关系,终于等到了时机成熟的这一天。
宫殿外层层叠叠都是宁王的人,宫门紧闭,皇帝就在里面。
“吱呀”一声,宫门打开了。
宁王一身白衣:“哥哥,你不适合这个位置。”
皇帝一脸苦大仇深,沉痛地望着宁王:“你非要走这一步吗?”
宁王笑了笑:“不然呢?这一步我从你五年前即位的那一天就想好了。”
“这皇位,原本我就是想给你的。”
“都到这一步了,何必说这些场面话?你的皇位是我让出来的,但是,我还没有天真到相信你到手的皇位会还给我。”
“可是你当初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有问过我想不想当皇帝吗?”皇帝毫无预兆地吼了起来,一贯温雅的目光里迸出暴戾的光芒来。
宁王一愣,皱眉道:“说什么蠢话,我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人不想当皇帝。”
谁也没发现,远远的,阿绫捂着嘴巴拼命抑制住到嘴边的惊叫,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了禁军,翻出了宫墙。
“那是你!不是我!”皇帝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盯住宁王,咬牙道,“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帝,这皇位你想要便要,何必使这么多手段?”
宁王失笑:“既然这样,那你还等什么?直接下诏让位于我就是。”
“呵——是吗?”皇帝垂下眼,看不清脸色,“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反抗什么。朝臣让我当皇帝,我不喜欢也当了,让我娶妻,我不想娶,后宫也选了不少姑娘,我总想着,就这样吧,何必多作无谓的抗争。”
“可是,”他抬起头,直视着宁王,一向沉静的目光平地起惊澜,那里面似乎藏着一只狮子,“你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我不是你的棋子,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无能。”
“来人!”皇帝怒吼一声。
令人牙酸的声音凭空响起,宁王浑身一抖,一股死亡的威胁席卷而来。
无数弓箭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无数箭头闪着寒光,对准了宁王的人。
“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有能用的人!”宁王失声道。
“陛下能用的人是不多,但是有老夫,就够了。”
丞相慢慢地自殿内走出来,对皇帝行了一礼:“陛下,宫外叛军已经全部拿下,叛变将领已经枭首,剩下的人,还望陛下从轻处置。”
“你……你不是……”宁王难以置信地盯着丞相,丞相是他的亲舅舅,虽然没有参与当年的皇位之争,但是最终魏王势力受挫之后,却是他提出的主意,先扶植一个能够平衡各方面势力的皇帝上位,再谋后定。
甚至为了帮助宁王,他同意将亲生女儿送进后宫,以争夺后宫的主动权,可是如今,他却站在了皇帝的身后!
丞相摇摇头:“宁王殿下,您太心急了。就算此刻您登基了,等待您的,也是无尽的动荡。西域各国表面臣服,实则野心勃勃,您可有能用之谋士去斡旋化解?东海倭人为祸,您可有能用之水军将领去平乱杀敌?北方蛮族屡屡犯境,您可有精锐骑兵去戍守边疆?
宁王殿下,您都没有。您有的不过是这一城之兵,这一城之臣。陛下这些年勤勉,数次亲赴前线,那些真正支撑着这个国家的栋梁们,都是陛下的生死之交,如果此刻天下易主,您能收服那些桀骜的将领吗?
殿下,我是您的舅舅,原本我是应该帮您的,但是陛下他说服了我,陛下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
宁王脸色煞白一片,渐渐扭曲:“我不服!”
“给我杀!”
“放箭!”
喊杀一片,偌大的宫殿外刹那间成为了修罗战场。
皇帝沉默地看着这场毫无意义的厮杀,只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朝丞相深深一揖:“老丞相,此役之后,我想禅位。”
丞相一惊:“陛下!”
“丞相别说了,诏书已经给你看过了,五年前就拟好了,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今日之战,只是给他一个教训,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的。”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困兽犹斗的宁王,目光飘向了宫墙外。
突然间,宫门轰然作响,有一巨兽奔跑如风,撞开厚重的宫门闯了进来,它锋利的爪牙撕开无数阻拦它的人,华丽的金色鬃毛在风里猎猎飞扬,像一团炽烈的火焰,从皇帝的眼里,一直烧到心里。
那雄狮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穿越无数的刀光剑影,最终停在殿外。
阿绫骑在雄狮的背上,长发飞扬,双眸含笑。
皇帝、不,阿川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阿绫,你怎么来了?”
阿绫道:“我本来是来求陛下放我出宫的。”
阿川笑道:“现在呢?”
阿绫白了他一眼:“现在我决定来带阿川走。”
阿川伸手握住她的手:“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