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去两公里,就要开始过层层哨检。有人过来给他发了吊牌,上头明晃晃“隔离墙监管”五个大字。杜垚在最后一道关卡见到洛颜研究所的所长,对方笑的春风得意,主动递过手来,他不得不赶忙握过去,皮肤与皮肤接触了才发觉自己一手心的汗。
过了今天,谁也不知道他会被调到哪个职位。所长只当他是因前路而忐忑,寒暄几句就放过。
指挥室出人意料的,是个不起眼的灰扑扑小建筑。厚钢铁门打开往里走了两三步才有光线漏出来,杜垚站在明暗分界线上往里看,房间右侧整面墙是一张宽大投影幕,被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小块荧幕,每一块荧幕对应的是建设在隔离区内或外的一个摄像头。整张投影幕的色调是灰暗的,偶尔某一处冒出来丧尸呆滞木然的脑袋,涎水滴在镜头上一片模糊。
房间中央是圆形中空会议桌,杜垚在桌面上准确找到了自己上司的名牌,抬腿走到其后靠墙的旁听席坐下。陆陆续续人来齐,他听见上司问他“来这么早?”,只摇了摇头,晓得自己脸色有异,便勉强自己笑了笑。
等到丧尸防治部门的部长和军区的某位军官就座,会场安静,杜垚才从缝隙里看见会议桌一角镶嵌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控制箱。银色的长方体,玻璃盖子下隐约一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就是灰飞烟灭。
开头还有工作报告和善后预案讨论,杜垚入神的听,突然感到肩膀那里被推了几下,侧头看,是兄弟部门相处不错的同事。
同事笑的不怀好意:“什么心情?”
杜垚奇怪:“什么意思?”
“隔离区要销毁啊——你那个情敌不是在里面?现在彻底消失了,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杜垚笔尖在纸面上停了停:“你指的我那个情敌,是我朋友。”
“嘿呀,你喜欢洛颜傻子都看得出来,洛颜对你——好吧,那个朋友没死心我也知道。老婆和朋友谁重要?你心里肯定在笑。”
“……别说了。”
同事看出他不高兴,讪讪呲了一声,“要是里头那个真是你兄弟,你还这么坦然坐在这里?别装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墨痕在纸上划了长长一道,连透了好几页下去。他虚伪?他出于私心没有告诉洛颜真相,到底是不忍心让她知道,还是想就这样下去吧,画一个句号,以后他拿自己肩膀给她靠。
内心何时扎下的丑陋种子,生出万千带刺枝条,伤己伤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杜垚本能的想辩驳,刚扭过头去——
某处传来女人的尖叫:“那个人想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聚集到她指向屏幕的食指。投影幕的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身影像是嵌在隔离墙最后一道的铁丝网上,还在缓慢的向上攀爬。
杜垚那刻,呼吸凝固。
洛颜。居然是洛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