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后,人权成为像国际特赦组织这样的全球性组织的口头禅,他们的关注点不在广泛的经济和社会权利上,而是在人类的生存上。同样,拥护者们放弃通过使用暴力来实现正义,而是依靠诉诸国际法和点名批评违法者的策略。问题在于,这种权利政治的转变恰好和这样一种转变同步,公民在继续寻找和资助人权运动,但福利国家却逐渐空心化。人权宣言的出现帮助东欧和拉丁美洲摆脱了独裁统治,但却无法阻止他们的国家信奉市场原教旨主义和不平等。一种新的世界主义热情高涨,但地方形式的社会民主陷入了危机。
从卡尔·马克思开始,一些左派人士就声称,个人权利,或是当代人权运动(或两者兼有)在为资本主义服务。然而尽管人权和资本主义共享着道德个人主义,而且经常怀疑集体主义的项目,如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但并不是人权催生了新自由主义时代。致力于发明一个全球关注的新模式来挽救左派人士的失败和错误也不是人权运动者的工作。把人权当作进步主义政治逆转的替罪羊是有失公平的。事实上,我们没有理由认为玷污“表面”弊端的人权不能与更“结构性”的政治共存。
此外,人权运动不仅谴责世界各地的国家暴力,而且关注各国对待其公民的性别、种族、宗教或性取向等平等问题的上的严重失败。从就业到住房再到食品,人权运动人士也开始将经济和社会权利放在首位。 事实上,尽管新自由主义政策难免原罪,它也帮助实现了人权倡导者最疯狂的一些梦想:例如,相比于历史上的任何其他力量,中国的市场化使更多的人摆脱了贫困。但是,如果没有反思为什么人权运动能够如此容易与新自由主义政权共存,就没有办法将我们的政治转向经济公平的新议程。
在19世纪,自由作为个人固有观念与古典自由主义和市场规则紧密相连。这意味着以权利为基础的言论主要被用来证明自由合同和私有财产的正当性。这就难怪马克思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人权常常作为对资本家狭隘保护的辩解。
然而在20世纪中叶的社会民主鼎盛时期,人权被重塑为在国家内部创造更多平等的政治的一部分。如果人权的概念因为许多其他追求这个目标的主义,当然,包括社会主义,而影响甚微,至少表明这个想法是灵活的且可以修改的。
后来,新自由主义出现了,人权运动无疑受到了影响。
人权法律和政治从来没有倒退回对合同和财产的狭隘性保护,但是他们摆脱了世纪中叶时与再分配政策的结盟,并被谴责在反抗新政治经济方面的起着防御性和微小的作用。
全球权利运动的典型例子,诸如国际特赦组织和人权观察组织等的组织,将重点放在联合国人权宣言所宣称的经济和社会权利上,并将人权理念从公民身份转变为羞辱国家压迫者的许可证。
而且虽然人权运动在冷战后小心翼翼地接受了经济和社会权利的倡导,但他们从未抨击新自由主义树立的财富等级制度。除了少数例外,物质平等并不是人权法律和运动所要捍卫的东西。
结果是悲观又惊人的。建立全球责任意识和地位平等意识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但这是以每个尺度上的经济公平为高昂代价的。人权法缺乏倡导严肃的再分配政治的规范,而人权运动也没有这样的意愿。
虽然在理论上说,人权运动的重点是确保在全球化的经济中为个人提供物质保障,但人权运动并没有遏制财富天花板的膨胀。随着福利国家的衰落,人权运动既未能冲击富人的胜利,也未能应对其他国家的贫困。人权的政治和法律项目成为不平等加剧的伙伴,这为民粹主义和进一步的权利滥用铺平了道路。
人权理想已经在世界范围内与新自由主义相结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谴责,更不用说抛弃,这些崇高的理想。相反,这意味着人权只有作为公平分配的新政治的一个合作伙伴才有意义。
现今飞速发展的不平等促使了民粹主义领导人的晋升,他们对人权几乎不感冒。对人权战略的双重打压是很有诱惑力的。当政权滑向邪恶时,爬上壁垒来控诉残酷的结果,并为贫穷和脆弱的贫困人口保持希望是光荣的。事实上,尽管人权已经陪伴并帮助美化了新自由主义,这一教训肯定不是那些激进分子应该停止谴责镇压,或者是代表那些生活在悲惨环境中的人撤回他们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