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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能的朋友圈——大清官场登龙术(一)

沙梨熊286  · 公众号  ·  · 2019-06-05 09:36

正文

大致讲讲清朝科举套路。其实很简单,首先是童试,也就是在州县一级地方性考试,考出来就是秀才,获得民办教师资格(可以坐馆,办私塾,当家教之类),其次是乡试,秀才们参加省级考试,考中就是举人,获得事业单位编制(在地方上当乡绅,招揽主持公共事务之类),再次是会试,进京赶考,中了就是贡士,获得正式国家公务员资格。最后则是殿试,也就是大BOSS面试,定职称(三甲分榜,进士及第),把新晋员工排个名次,分部门任用。


以上是基本流程,关键在何处,科举科举,顾名思义,中举,也就是进入体制内,才有参与公司利益分成的基本资格。穷秀才民办教师不值钱,只有中了乡试,才能说自己跃过了龙门。 从古至今,多少寒士小卒不能过河,眼睁睁看着对岸,心死在路上。本文猪脚,开局时也是其中之一,但他又如何逆转人生,听维尼讲诉这个励志故事!

程德全,四川云阳县人,大清朝60后,祖上是湖广填四川而来的移民,老爹就是个穷秀才,半生蹉跎靠给人补课维持家计,他本人也是如此,15岁中秀才之后,就过上流动民办教师生活,一边在各乡教书,一边复读应考,但时运不济,一没官场人脉关系,二来四川省每届录取名额有限(四川在大清属于次级考区,不能和顺天,直隶这些天子脚下的大区竞争录取率)。程哥一路考到28岁,次次不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狠心咬牙,拿出这些年积攒的散碎银子,花几十两银子(对他家来说是很大的数目了),捐了国子监文凭,赴顺天府应举。几个意思,说白话,就是买了人大附中的学籍,参加北京市高考。因为在乡试这一级别,顺天府比四川省的录取比例高得多。说到此,程哥自己都忍不住在朋友圈里为自己偷偷点个赞,换位思考赛高!


可偏生天意弄人,30岁全力一搏,还是没中。不是录取比例高吗,不是北京学籍,只要会写自己名字就能上京师大学堂吗?图样图森破了,小熊已然看穿了一切,既然大家都是从五湖四海,按市场规律汇聚而来,那么价值曲线势必会在各力对冲中回归基本面。何况拼关系有百万八旗子弟,拼银子也是少数人的游戏。多数的乡试移民,本质上不过是各省中下游学子,竞争顺天府豪门吃剩下的名额,考场惨烈程度一点不比广东,江苏那些省份低。


再次落榜,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程哥困在四川会馆,夜不能寐。复读还是返乡,两头都不靠岸。好在他混社会早,有一定人生经验。决定换条路走。他去找了叶大公子。叶公子大名叶尔恺,祖籍杭州,叶家老爷子长期在云阳当知县,叶少刚从四川中举入京,预备明年会试。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程哥主动上门拜望,叙乡情,联交谊。若是在地方,程哥不一定能攀上这棵大树,但在京师,能说云阳土音的老乡太少。叶公子也就欣然交了这个朋友。(原理就和在国内根本挨不上小公举的裙边,但在海外机会反而多些一样。人毕竟是感情动物,身在异域各种孤单寂寞空虚冷,有个暖男主动撩,小公举赶脚很好地)。


程哥一边啃冷窝头,一边热脸贴叶少的朋友圈。一来二去,逐渐有了眉目。二代圈里有个叫寿山的大少爷,他爹是吉林将军。他生在边疆二线小城瑷珲,本次入京是来候补官缺,开拓眼界的。如何成功引起他的主意呢,程哥是个有心人,苦读军史方志,然后以求学借书为名,和寿公子搭上了关系。


具体怎么操作,例如,在茶局吹水时,故意侃侃而谈,我大清龙兴关外,铁马金戈,某个战役如何如何,然后不经意转入细节战术,某某军在某某处独当一面,影响整个战局云云,军二代最爱这些话题,诸如偶父辈如何威武等等。言者有心,听着留意,忽听程哥谈起,不知此军大将为谁,可惜史载不详,遗憾遗憾。寿公子闻听此言,淡然一笑,提点一二,正是吾辈先人。程哥恍然大悟,难不成是故吉林将军,富明阿富大人不成?哎呀呀呀,失敬失敬,不想正是寿兄先君,正好,关于此役偶还有一些不明之处,可向寿兄讨教请益。一来二去,多多走动,人脉关系也就来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维尼为何不太写人物贴,因为老是要代入角色情景,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短截说,通过寿山关系,程哥不久被推荐到了东北黑龙江将军伊克唐阿帐下当了幕宾。半只脚进入体制内,但还是临时工,没有正式编制的小文秘。程哥是个高手,知道要想有所作为,也不能一味靠心眼神算,技术手段,还得有真才实学。什么才,文案之类,有的是科举出身的文人清客,不易出头,思来想去,他主动认领了清苦的堪舆测绘工作,边疆哨卡山川地形跑透透。点解,有技术含量,又不可或缺,岗位竞争也乏人问津。可以干的长,机会来时又是好跳板。例同大学里去学个偏门小语种专业,未必不是个妙招。


果然,小投入大回报,日清开仗了,他成了一颗糖啊的指南针,地理通啊,就算顶唔顺,跑也跑快掂。战后论功行赏,被保荐为同知衔(副市级),分发安徽候补知县。衣锦还乡啊,到家黄脸婆又升仙了,升官发财死哪啥,人生三大喜占全了。当然省亲完毕去安庆赴任也有不如人意。那是北洋淮系老家,那有实缺县长职位分肥外人。在省城一挂就是几年。


不过,机遇这事很难说。他赋闲期间,赶上安徽官场大地震。朝廷派了旗人赵尔巽来当按察使,实际就是来整北洋系。标准赵家人一上任就打老虎,搞的安徽官场鸡飞狗跳。北洋派反弹,搞匿名揭帖,也就是黑函事件,是首藏头诗,“尔小生,生来刻薄,巽下断,断绝子孙”。赵臬台被孤立了,无名火三千丈。关键时刻,程哥反正是围观群众,烧个冷灶,买把小。释放正能量跟了贴“尔小生,生来秉性,巽下断,断不容情”。雪中送炭暖人心,他和赵家人又接了善缘,埋下伏笔。


不久,程哥的恩人寿山出任黑龙江将军,调在安徽不得志的他回东北,把兄弟讲义气,让他做银元局总办,管钱袋子。按理,一对好基友就该好好过下去。又闹义和团了,真是的。寿山极度排外,找了义和团的大师兄,又是炮击俄国商船,又是火烧东正教堂。亲,毛爹是能随便惹得咩,果然摊上大事了。俄军全线出击,这是药丸啊。


怎么办,讲和啰,毛爹不同意,寿山畏罪自杀(俄国指名要他的命,朝廷也说他是祸首,让他背锅,不得不死)。程哥此刻则当了维持会长,和俄国人开始搞洋务。自古搞洋务,就会把名声搞臭,例如李中堂,袁大人多大的势力,一样被清流党攻击,朝廷抓着小辫在手,玩弄于老佛爷股掌之间,都是政治套路。程哥后台已挂,资历又低,地面不能不维持,长远又如何善后。


又到了上技术的时候了,一面和俄国人搞好关系,一面运动外文媒体(洋媒市场化只认银元),突出自身形象,一会卧轨挡俄国军车,一会投江殉国,一会堵俄军炮口,为民请命,塞外苏武等等。如此一来,朝中保守派鹿传霖从媒体上看到的是个清流典吏正面形象,对比逃跑战败的东北地方文武要员,对比鲜明。何况他也会来事,鹿当过四川总督,他是四川人,马上和老首长打通乡愿关系,而朝廷派来东北善后的盛京将军,顶头上司恰好是赵尔巽,安徽时结的缘,此刻自也开花结果。


从庚子年后,程哥和坐了火箭一样,被朝堂清流派和八旗实力派双重褒扬,一路狂飙,从战前区区银元局总办(黑龙江银行行长),做到了黑龙江将军,没学历的汉人出身,能做到八旗大军区司令,也创了大清开国记录。可福祸相依,摆上台面之后,不管本人主观意愿如何,客观上觊觎权位的敌对派系,自也如影随形而来。北洋系在战后随着袁世凯入住军机开始全面崛起。搞出东北开发计划,徐世昌出任新建的东三省总督,先后派来的黑龙江巡抚段芝贵,周树模处处给程哥下绊。北洋派经营东北方针是联英美,程哥则是亲俄派,在哈尔滨搞留俄幼童之类,两边施政方针南辕北辙。


那程哥为何不伶俐一些,皈依北洋系呢,没用的,半路投靠烧热灶,对方会接纳吗,你是个什么背景等等,半路换跑道,性价比上又如何?程哥以自身屡经历为基础,做的自我定位很清晰,就是朝廷腹心能吏,不依附于既有的督抚地方实力派.


接下去发展也就顺理成章,最终被北洋派冷藏,你不是说多次义不辱国,自裁未遂,落下伤残吗,行,回家养老,治疗腿病去吧。程哥被一撸到底,踢出局了。但运气这回事真心说不准,时隔不久,载沣上位,袁世凯被打压下去。要拨乱反正啊,程哥是被袁世凯集团迫害过的老干部,平反复出而且还要重用。调任奉天巡抚,堂堂东北的二把手了。


机遇降临挡也挡不住,宣统年间,载沣的弟弟载洵出任海军大臣,去欧美考察军购,回国的时候由西伯利亚铁路入境,当时的东三省总督锡良没去接站,程哥去了,不但去了,还主动报捐白银10万两,问题不在于那点银子,而在于潜台词。地方一把手不给面子,政治面目不清,二把手则交了投名状,也就等同于公开站队,旗帜鲜明拥护摄政王兄弟了。


程哥作为一方派系领袖(经营黑省二十年)投靠刚上台,地方基础薄弱的少年载沣们,无异于三伏天送雪糕,大大的忠良。不光黑龙江地盘继续给他手下派系经营,再封块地,江苏巡抚就是程哥了,像一把尖刀插进东南的牛油面包里,两江总督张人骏,上海道台蔡乃煌,北洋系东南哼哈二将有得烦了。


开府苏州,猛龙过江,但也有地头蛇不开森了。谁,矮大紧的太公,时任江苏蕃台的陆钟琦。财政厅陆厅长是个虾米来历背景。他是官二代,他爷爷陆心鉴本是浙江萧山县卖萝卜干的,后来生意不好,上京城改行做了算命先生,慢慢混出名堂成了风水命理大师,人称陆瞎子,为什么那么准,内行都知道,其实是肃王府卖官的外围白手套,政治掮客。自己的子孙自然也水涨船高,代代为官。


陆厅长也是堂堂两榜进士,正途出身,历任显官。此刻正在江苏当藩台,本想前任调走,无论从任何角度,接班的都是自己,没想到程哥从天而降,打碎了自己的美梦。心里有气。想找机会撒。很快机会就来了。当时苏州重修寒山寺。落成典礼接着春茗,各路达官显贵名流仕绅云集。文人雅集自要题诗联句啰,这些都没问题,关键是要署名,矮太公一肚子坏水,故作谦让,让程哥先落款,当时的惯例,不是写官职官衔某某某,而是风雅,写学历,某某年某某科某某进士,举人之类。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在场诸人知道内情的尴尬症都犯了,程哥没学历圣光护体的呀,写什么,四川小秀才吗,领导脸面呢,偶们又怎么接,在座全都是进士啊,那不是啪啪打程哥的脸,以后见面多尴尬。


关键时刻,士绅领袖张謇站出来了,不愧是状元出身,智商和情商双高。打圆场,今天是佛门盛事云云,所以提议不写各人学历年资,而是一律以居士署名,配合佛学称谓,并且还主动提议由程哥来题写寺庙匾额等等。满天云彩都散了,程哥眼中有泪光,心里必然是爱上了,这里要刷一发 YOOOOOOOO.从此江苏官场程张配。


至于矮太公,心胸狭隘,必遭报应,当时江苏官钱局李总办在橡皮股灾里亏了一大笔公款,程哥正好是救市督办,行长出事了,顶头上司还有跑,查,果然矮太公的三儿子也在其中,程哥心说,矮油,龟儿子,让你再成天晓说冲壳子,彻查到底,矮太公如热锅上的蚂蚁,幸好,肃王善耆是矮太公的发小,多方奔走,外调,升迁为山西巡抚(这又得罪了一位,陈宝琛,本来是他的肥缺被矮太公夺去了)。


矮太公外调,空出的副省长职位由谁来补,程哥看中的淮安知府应德闳,可是朝廷有言官使坏参了一本,越级提拔不合体制程哥被降三级留任,以观后效。藩台空缺给了左宗棠的儿子左孝同,程哥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背后还是肃王府和矮太公们的报复,心里这个懊恼。转眼就到辛亥,程哥在江苏,矮太公在山西,都面临十字路口的抉择。鹰犬鹰犬,有人是鹰,有人是犬。平日里看不出来分别,但乱世就有分别了。


举个例,同一单位,男性高工和女性办公室主任,前者就算月入高薪,有机会还是选跳槽,因为他认为自己有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不止眼前这点价钱。而后者却与之相反,因为她其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值目前这份薪水,离开单位,到社会上连保洁员阿姨的工作都干不了,所以就会忠心于老板,与企业共存亡。


程哥和矮太公也是如此。程哥一路走来全靠自己奋斗,有职业自信,所以当各派劝进之际,还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已然剪了辫子,从容入伙,出任进击江宁联军总司令,协调各方,反戈一击,从苏州打到南京,又上一个台阶,从本省二把手升任一号首长,并且还参加新政府成为内政部长,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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