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非场合要求语言细致精准,海明威的信从不摆出正式的架势,连装都不装。他清楚这一点,心不由衷地哀叹过,其实又满不在乎。“很多时候,写作最好的人往往写信最糟。” 1929 年他说,“这几乎是定律。”
今天与大家分享的,就是一场关于《海明威书信集》的对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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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职业,就是披露朋友背上的那块胎记
对谈嘉宾|潘小松 & 苗炜
本文为2016年12月25日在北京单向空间举办的
“那些年海明威写的信”活动速记稿,有删节
- 声明:如需先请私信联系 -
嘉宾:潘小松(右),《海明威书信集》译者,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译审;苗炜(左),作家
今天要聊的海明威,也许是史上最为有趣的书信达人。他终其一生喜欢写信,甚至有写信强迫症,对他来讲,书信是生活的保鲜剂,是生活的必需品。
2016年圣诞夜,《海明威书信集(1917—1961)》的译者潘小松和作家苗炜,与广大读者相聚在北京单向空间,一起分享了对上海译文出版社最新推出的《海明威书信集》的阅读感受,聊了聊那些年海明威写的信。
书信渐行渐远,但名人书信透露出的信息,远多于文学史
潘小松:
书信这个概念现在20岁以下的人是不太亲近了,因为你们只发微信、发短信,连电子邮件都很少发。在我们那个年代,往邮筒里塞一封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大概是出这本书的意义所在。
名作家有的愿意接受采访,有的不愿意,海明威恰恰是不愿意把私人生活透露给记者的那类,他生前基本上不把个人的背景材料披露给记者。他所有的个人的专辑、材料和行踪都在他的书信里面体现出来了。卡洛斯·贝克是标准的海明威传记的作者,但是他自己当年写《海明威传》的时候也只能到档案馆和图书馆里去稍微借几封抄一抄,也没有那么全的。这本书真正接近读者是1981年的事情。
名作家跟书信的关系,我可以告诉大家自己的一个体验:我大概十五六岁读鲁迅的书信集,里面给我提供的信息,比“五四”运动的文学史、官方的文学史要多。海明威书信里提供的信息也差不多,你们对他、对“迷惘的一代”感兴趣的话,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一手的资料,这些资料没来得及被传记作家应用,也没有被我们国内海明威研究应用。原因很简单,现在搞学问、做论文的方式很大程度上基本上是脱离读者的,因为它不针对读者,也不考虑读者。但海明威这个信是写给个人看的,不发表的,所以必须考虑收信人对信的兴趣有多大,这个大概是读书信的价值。
苗炜:
接着潘老师的话,现在书信是一个很陌生的文体,我们很少有机会看到书信。我记得这几年看的书信,就是有一些是用来往信件的方式,作为一种文体在某些杂志上刊登才会出现,真正的私人之间的信件好像已经基本上退出阅读的视野了。但是,因为我当了爹,我翻出卡夫卡《致父亲的信》,看了好多,也看了海明威给他孩子写的一些信,有一个特别明显的感触:我们现在读到的很多东西,是针对绝大多数人来发言的。比如我们微信上看到的很多东西,为什么大家梦想着一篇文章能转发十万、百万次,因为至少在传媒的行当里面,他假想的是最大多数人感兴趣的话题。在一个满眼都充斥着文章的时候,看这种特细碎的信,非常有意思。比如他在信中介绍西班牙的旅游景点,跟编辑讨论付钱的问题等等,都很有意思。
我看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大的困惑,那就是只有对海明威的生平非常了解,以前看过他很多作品、了解他生平的人来讲这本书信集才有意义。
潘小松:
有一部分是这样,比如说葛特鲁德·斯坦因跟约翰·多斯·帕索斯这两位比较著名的作家,你需要一点这方面的背景知识。
但是海明威书信有一个特点,他很多信是写给当年哥们儿的,一起打仗、一起参战的哥们儿;还有一些是他自己在不同生活环境里面结交的私人朋友,比如斗牛士、钓鱼夫,酒吧的招待,这些人简单地讲,只有他自己知道收信的人是谁,我译的过程当中,译了才知道他们是谁,有的看卡洛斯·贝克的注解才知道收信的人是谁。
海明威说葛特鲁特·斯坦因“在绝经前也是个好人”
Gertrude Stein,1874年2月3日-1946年7月27日
美国作家、诗人
苗炜:
我翻阅的过程之中,觉着海明威好像对自己的写作自始至终是比较得意的地方很多,好像在信中少有说我写不出来,或者有某种痛苦的,总是对自己的创作过程是充满自信。
潘小松:
还真的是,别的作家还真比不了。
第一,他非常自信,自信到什么程度?他眼里除了《圣经》以外,能看上的作家也就是与他通信的两个:庞德,菲茨杰拉德,到最后连乔伊斯都看不上,他觉得乔伊斯太小资产阶级了,不够爷们儿。
像舍伍德·安德森是他的文坛引路人,最后弄掰了。安德森到处吹牛,说他是海明威的导师,海明威也看不上他。他的写作自信到什么程度?他直接告诉编辑:“你要的不是好东西吗?我就是在给你写好东西。我每天 500 字,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写好东西。”
苗炜:
我看这个信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一篇小说,预支稿费可能是 3000 美元左右,同时一个小说卖给好莱坞就 50000 块钱,您能讲讲他对电影的一些想法吗?
潘小松:
他对自己的作品被改编成电影并不热衷,都是别人来找他的。有时候版税是很诱人的,但是他的态度是宁可不做也不滥做,所以和电影方合作很少。
到《太阳照常升起》出来的时候他靠版税已经可以生活了,名利双收,这时他25岁左右。他还很走运,他的第一、二任夫人,尤其是第二任夫人都是很富有的,他头两段婚姻是不太为经济发愁的。第三次结婚给前两任夫人和孩子付抚养费,他开始有抱怨,他说她们那么富有,还要我付抚养费,这个社会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借写作享“流动的盛宴”,是一代文青的梦想
苗炜:
对于我们那代文学青年,海明威的意义就是一方面是文学创作,一方面是一些他的经历。他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他在世界各地留下了自己的脚印。我上大学的时候从图书馆借到一本《流动的盛宴》,拿起来就看,那个开头第一句就是“Then there was the bad weather.”。很奇怪,第一句话就用“then”这个词。
那里面最让我们梦寐以求的实际上是去巴黎喝红酒,总觉得一边在咖啡馆里喝酒一边写作还是好样的;在古巴,或者加勒比海钓鱼,这都是现代人的梦想,对我们年轻人来说,如果凭借写作过上这样的生活,到处走走、看看,能衣食无忧,这个还是很好的。
潘小松:
苗老师很厉害,他点到的两点是海明威生活里面最值得炫耀的两点:
第一,他写作生涯最好的时期是在巴黎、在咖啡馆里面度过的,他在《流动的盛宴》里描写的巴黎的咖啡馆,和单向空间有点像。他写莎士比亚书店,写作家们的交流、写作,自己还调鸡尾酒,特别喜欢喝莫吉托,我也想自己试试看。
第二,他钓的鱼不是我们现在在鱼池里面钓的鲤鱼,他钓的那些金枪鱼是非常非常大的。比一个人还要高。他还打豹子,和豹子、狮子一起拍照片。这个是违反动物保护法的,但是那个年代里,他叫“safari”(我们叫远足)。他的这种嗜好甚至影响了他的儿子。他有一个儿子常年就泡在非洲不愿意回文明大陆。
还有就是斗牛。庞普洛纳那个城就是因为他的《太阳照常升起》出名的,变成旅游胜地。
1935 年海明威和家人在巴哈马
作家的职业就是披露朋友背上的那块胎记
苗炜:
这本书的翻译过程当中发现了什么特别大的八卦吗?以前没注意到的?
潘小松:
有,《太阳照常升起》里面两个主人公是跟他一起去西班牙的朋友,他把朋友出卖了,人家跟他打官司。要起诉他。
作家的职业是什么?作家的职业就是披露朋友背上的那块胎记,海明威也不能免俗。
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却把朋友私人的事情弄到小说里面。甚至有的名字都不带改的,福特·马多克斯·福特苦受大了。《太阳照常升起》里,他的名字稍微改换了一下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第二,他自己也喜欢八卦,写信索取八卦,说“give me all the dirt”,还有他用空军的语言“tell me the gen”,就是把所有的消息都给我。
他私人生活有过四次婚姻,给头一个老婆的情书都烧掉了,所以我们看不见。第三任老婆也够呛,我估计也出于自尊心把信件都烧掉了。他的四次婚姻以后的八卦,包括晚年跟演员的关系,那个演员叫 Marlene Dietrich。这些故事是大家喜欢看的。从书信里面得到他自己的八卦比较难,因为他把自己保护得比较好,他说别人的事。
苗炜:
他八卦了哪些人?
潘小松:
菲茨杰拉德的夫人,还有 Sera Murphy 。英国式的 gentleman 都是他揭短的对象。
菲茨杰拉德与妻子泽尔达
(戳上图阅读《大表姐和斯嘉丽都要演泽尔达·菲茨杰拉德》)
揭露最多的是女作家葛特鲁德·斯坦因,她的女朋友叫托克拉斯。斯坦因有一天在楼上吵架让他听见了,因为他可以进出斯坦因的家,进去以后仆人会给他倒咖啡,坐在家里等主人,他无意中听到斯坦因以被虐者身份受托克拉斯的奚落,他刚听完就溜走了。当事人不知道,但是他把这个都写到信里面了。
苗炜:
大家可能看过一个电影,叫《午夜巴黎》,一个年轻人穿越回去看海明威,海明威当时坐在一个小酒馆的一堵墙前面,海明威开头的话我忘了,但是非常自信,大意是你写的都是什么之类的话。电影里面他那个样子,就是一个自信,时时刻刻显示男子气概的人。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会不会有点招人讨厌呢?
影片《午夜巴黎》海报
潘小松:
有。简单地说,他有种族主义情结。比如他看不起犹太人,看不起黑人,而且用的语言政治上也很不正确,这是一。
第二,他自己跟母亲的关系基本上就属于相互仇视。根源是什么,我按弗洛伊德分析过,不过没分析出所以然来。他母亲不喜欢他的小说,觉得他的小说太俗,她跟妇女读书俱乐部指责了他很多话,他气势汹汹地写了信,信中说“妇女俱乐部也配评论我的作品”?
福特·马多克斯·福特认为作家的信要好好地写,是要留给身后的。他就说,你们有没有把指甲盖留给身后人讨论这个营养价值啊?他很看不上这些东西。
而且他刻意、莫名其妙地表述偏见,比如他对菲茨杰拉德的老婆泽尔达。泽尔达嫉妒菲茨杰拉德的写作,做了很多不利于菲茨杰拉德的事情,这是海明威单方面的看法。反过来看,其实不一定是那么回事,包括对自己第三任老婆,他甚至骂到母狗的地步,也不一定是那么回事。
人的心理活动非常复杂,是由当时的环境和身份来决定情绪的,用这个东西来评价作家对人的看法,我觉得不太准确。对作家还是要看他的作品,对作品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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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海明威的不是战争、狮子和酒精,而是终生孤独》
苗炜:
作品喜欢就好,但是我忘了哪本书的前言(《卡波蒂短篇小说全集》),说美国最受欢迎的两个作家都是在作品之外取得巨大成功,一个是海明威,一个是卡波蒂,一个是右派形象,一个是很阴柔的男子。
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这么多年好像读海明威的小说都是年轻时候读的,读完之后,说得不客气一点,好像缺乏一读再读的必要性,我没怎么重读过。但是虽然读过这么多年,不再读了,但是那个光环一直没消失过。反而是经过这么多年越来越厉害。
潘小松:
这个话题在不读英文原著的读者里面是成立的,因为大家通过汉语文本来阅读海明威,觉得故事太简单了,顶多在语言结构上面认为简单一些。如果我们是英语专业的学生,读起来就觉得不太一样。会回过头再读,因为它有很多的英语风格是直通英王詹姆斯钦定版的,这种 simple styled language,是我们作为英语专业的反复作为精读课朗读的,这是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海明威用的语言有头韵和尾韵,这个头韵和尾韵在翻译当中找不到。《太阳照常升起》里面有一些章节的开头,头韵分行来写就是诗歌,我们学英语的人通过这种样子反复读它。海明威的题材和内容不一定是我喜欢的,但是他自己就是一个作品。
我自己反复读的有两个,一个是《丧钟为谁而鸣》,里面引的 No man is an island,entire of itself;Everyman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a part of the Maine.If a Clod was washed away by the sea,Europe is the less…For whom the bell tolls,it tolls for thee。
还有就是《太阳照常升起》传道书里面选的那段话,中文英文我反复在读,后来我发现这个人很聪明,他用小说的题目找到一个压轴点,让你回过头琢磨那个是什么意思。
他不承认自己是教徒,也不去教堂,但他文学的根底来自《圣经》
苗炜:
冯涛老师,你译过《太阳照常升起》,你讲讲作为学英语的人来说,反复读海明威很必要吗?
冯涛(译文社资深文学编辑):
英语专业有一个精读课,精读课本是按照越来越难的程度来编的。难度里面,有一点体现在词汇量上,你是 5000 级的词汇量还是 10000 以上的词汇量。从词汇量上扩展到句子的结构,你从简单的陈述句到复合句,到多重复合句,从语法的角度,到虚拟语气,到各种最复杂的语气,是这样递增的。
海明威不是这样的,他的原文都是很简单的陈述句,这个很简单的。就像潘小松老师说的,说得极端一点,他们至少把是美国文学,有的甚至夸张一点说整个英语的文学分为了前海明威时代和后海明威时代,就是因为在语言上面起到了一个革命性的作用。
在此之前,你看狄更斯的小说,有时候一页可能就一个句子,多重复合句,句子套句子。英语是极富逻辑的语言,跟汉语不一样,可以无限往上粘合,但是这是前海明威式的。
到了海明威所谓的电报体,或者说站着写作的这么一个作家,他对整个美国文学乃至是整个英语文学的影响,体现在从复合句的难到简单得像是陈述句,但是意思不是那么简单。
潘小松老师也说了,包括头韵等等,这只是其中一方面。不是说你把句子写简单就好了,这不是一个评价标准。但到底好不好,你真得自己去看一下,而且反复读一下。他的意思不难理解,但是你得好好地琢磨琢磨。我自己在翻《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因为之前也有译本,可是我不觉得翻这个小说很轻松,因为我竭力想把握它一些很微妙的语气,甚至一些说起来有点神秘,那种很微妙的气氛。这个东西绝对不简单。
潘小松:
海明威的根子很深,虽然他平时不承认自己是教徒,也不去教堂,但是文学的根底实际上是从《圣经》里来的。你看他选的诗,选的是布道的,《太阳照常升起》是《旧约》传道书里面,选诗名字没有灵感的时候,他就到《圣经》里面读《旧约》,从里面找东西,第三个老婆把这个也学会了。
苗炜:
我听出来您的意思就是海明威的小说不知道怎么样,题词的功夫不错。
潘小松:
书的名字棒极了,这个都是从经典里面引过来的。约翰·但恩的诗要不是出现在《丧钟为谁而鸣》里的话,我都不可能读。
《约翰·但恩诗集》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6 年 11 月出版
到最后他玩枪的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是想死还是我在玩枪
苗炜:
海明威自杀的时候全世界都是很震惊的。后来很多人会不断诠释,说他为什么选择自杀。在这个信里面,他曾经透露过一点点迹象吗?
潘小松:
从他父亲自杀的时候,大家就说海明威家族在诅咒。海明威亲历过父亲的自杀,对他的刺激很大。他自己在信里面始终是以老大哥、以“爸爸海明威”(Papa)的形象出现,教别人干什么,教别人不要沮丧,教别人如何包东西,如何准备钓鱼具。
在信里面你看不出来他自己会自杀。我很怀疑那是药物在起作用,怀疑晚年他服的那些药在起作用。他自己是喜欢做各种各样实验的人,到最后他玩枪的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是想死还是我在玩枪。
点击上图跳转阅读《我愿意活得长久些,因为我还有很多没写完的好故事|海明威之死》
我始终对这种类似的猜测不做评论。为什么不做评论?因为我们每一个人在情绪低和情绪高的时候都会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你的影响多大,那要看结果,在他,就是把脑袋给崩了,人命没有了。病痛的因素要大过心理的因素,这是我对海明威自杀的看法。
苗炜:
海明威作为一个文青偶像,他有一些举动,就是号称自己带兵,至少解放了巴黎的丽兹饭店。因为盟军在诺曼底登陆之后不是特别想急于解放巴黎,因为解放巴黎,供给就会延缓进军。但是很多人上来了,打进了法国,自然就想要去解放巴黎。海明威参与到这个军事行动,号称解放了巴黎的丽兹饭店,当天在那儿请客吃饭,最后结账的时候里面有一个税票还是法国政府的税票,他说我们可以付酒账,但是不付这个税。
潘小松:
他给别人讲菲茨杰拉德的故事,菲茨杰拉德不自信,让海明威给他看,结果海明威看完说没事,你爷们儿。
苗炜:
潘老师说得比较隐晦。当年我们去巴黎的那个公园,公园外面有一个厕所,那是文青设点,据说菲茨杰拉德掏出自己的小鸡鸡,说我是不是有毛病,没办法满足我老婆。海明威说没事。这也是这些人经常喝酒聊天的小酒馆。的确快一百年了.觉得好像好多事情都变得学术了,变得去翻微信看,实际上那就是一些年轻人的生活。
读海明威对今天年轻人最大的意义是学习语文表达
苗炜:
从我的感觉上来说,20世纪文学大体上都是那种卡夫卡式的,比较阴郁的,作家都背负着现代性的苦难。如果我们大家继续读海明威,年轻人再接着看海明威,那么这个作家的意义是什么?
潘小松:
严肃的作家认为生活的重负、悲悯需要表达,这是大部分人从事文学的源头,或曰严肃文学的源头。
今天读海明威对年轻人最大的意义是学习语文表达。我每年要看五本博士论文,我发现你们的专业非常好,你们的专业很细,但是语文表达被严重忽略了。它表现在你们的学位论文里,表现在我们教授评职称的论文和专著里面,你们从来不关心语文的表达是什么。
海明威是另外的样本,他的语文表达极简约、极简明、极富审美的价值,这是我们今天读海明威的意义,到现在对我还起这个作用。我回过头来读也是想从他那里面吸收语文的营养。
苗炜:
李安的《比利·林恩漫长的中场休息》,是根据小说改编的。还有一个比那个更简单,叫《血战钢锯岭》,这两个都挺像的。我不记得哪本书上写,美国文学的一大母题就是闯荡,因为闯荡,发现原来熟悉的世界粉碎了,再也回不去了。海明威有些小说也是在这个母题之下,读海明威了解美国文学,看好莱坞的电影都会有帮助。
(本文编辑整理:管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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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海明威为有史以来最为有趣的书信作家也许并不为过。在本书精选的近600封信件中,读者可看到一个或直截了当,或趋奉讨好,或温柔备至,或粗暴好斗的海明威。其流露出的幽默、狂野与率性,大大超越过了其作品,称得上是一部非常规的作家自传。
每一个邮局都有一行标语:
“经常写信你就能使家庭抱团。”
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断了给我写信。
是啊,书信是生活的保鲜剂。
假如我有180瓶香槟酒喝,
我就能写得更自由自在些。
摘自《海明威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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