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人类何时到达美洲？新研究将时间推早了十万年

原文以Controversial study claims humans reached Americas 100,000 years earlier than thought为标题

发布在2017年4月26日的《自然》新闻上

原文作者： Ewen Callaway

破碎的乳齿象骨骼暗示，智人可能并不是首批到达新大陆的人族。

美国加州乳齿象化石的发现有可能会改写人类迁徙的历史：最早抵达美洲的时间或比公认的早10万年。

一项极具争议性的研究提出，古人类约在13万年前就抵达了北美，比大部分科学家公认的时间要早十几万年。这项惊人的研究发表在了《自然》上，其依据是在加州发现的破碎的岩石和乳齿象骨骼；研究者认为它们是人类活动的迹象。

图中所示为在美国加州发现的一块13万年前的锤形石头；它可能是由古人类打造的。

A. Rountrey, C. Abraczinskas and D. Fisher/Univ.Michigan

如果这一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将不得不彻底重新思考人类首次抵达美洲的时间和方式——以及抵达者的身份。大部分科学家认为，智人是在不到20000年前抵达北美的。但是，这项最新研究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其他人族物种，比如尼安德特人或丹尼索瓦人，可能在那之前就已从亚洲来到北美，并繁衍生息了。

“这是一项了不起的发现，如果被证实是真的，将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确实彻底动摇了原有的认知，”英国南安普顿大学的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家John McNabb说。“据我猜测，这篇论文会引起强烈的反响，而且大多数人的反应可能都是无法接受。”

1992年，人们在维护美国加州圣迭戈市郊区的道路时发现了古老的动物骨骼碎块，这项研究关注的就是这些遗迹。由于该发现，道路施工宣告暂停。圣迭戈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古生物学家Tom Deméré带领工作人员进行了为期5个月的挖掘。他们在大块的碎裂岩石周边发现了乳齿象（Mammut americanum，大象的一个已经灭绝的近缘物种）的牙齿、长牙和骨骼。它们被掩埋在流水留下的细沙中，但Deméré认为这些岩石体积过大，并不是被水流携带至此的。

在加州的挖掘点发现的乳齿象化石（右下角可见破裂痕迹）。

Kate Johnson/SDNHM

“我们考虑了许多个有可能造成这种破裂形态的原因，但人为因素始终是让我们觉得可能性更大的解释，”他说。研究者在20世纪90年代对该挖掘点的测年结果显示，这些象牙约有30万年历史，但Deméré对此表示怀疑：他的同事采用的测年方法是有问题的，而且人类当时已在加州生活的可能性极小。

共识面临挑战

过去十年来，针对现代DNA和古DNA的考古研究已经就人类在美洲的定居时间达成了共识：人类约在2万年前穿过白令大陆桥，从亚洲来到阿拉斯加，并在1.4万-1.5万年前抵达南美的南端。

但是，一些考古学家仍然认为人类抵达美洲的时间比这更早。他们的依据是在一些考古遗址发现的形似石器的岩石，以及看似由人类造成的大块动物骨骼上的破损痕迹。Kathleen Holen与丈夫Steven Holen是南达科他州美洲旧石器时代研究中心的考古学家，也是Deméré的合作者，他们认为美国中西部的几个考古点是人类在4万年前就已在美洲出现的证据。但是，许多科学家对此表示怀疑。

在听说圣迭戈出土的乳齿象化石后，Holen夫妇于2008年拜访了Deméré，查看他收集到的乳齿象遗骸。“我们看到的东西非常、非常古老，但我们在别处见过同样的断裂形态，”Kathleen Holen说。看上去，那些骨骼似乎曾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石砧”上，被“石锤”敲击过。团队认为，在现场发现的岩石或是用来抽取乳齿象的骨髓，或是用来制作更加精巧的骨质工具的。乳齿象的骨骼上没有明显的切割痕迹，表明它并不是被猎杀或宰杀用作肉食的。

研究者试图用改进的测年方法重新确定上述挖掘点的年份。他们无法对乳齿象遗骸使用放射性碳定年法，因为骨骼中缺少含碳的胶原蛋白。另一种方法的准确性过低。还有一种放法是测量骨骼中放射性铀和钍的相对含量，结果表明，乳齿象遗骸有13万年的历史。“我知道我的很多同行都会表示强烈的怀疑。我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这个时间远远早于大部分考古学家估计的人族到达北美的时间，”Steven Holen说，“甚至也超出了我个人的预期。”

一位研究者手拿一块乳齿象臼齿碎片。这块碎片是在加州挖掘点的一块石砧下发现的。

SDNHM

南安普顿大学的铀系法测年专家，考古学家Alistair Pike表示，Holen的团队使用了铀从地下水渗入骨骼中的一种简化模型，但他并未在测年过程中发现明显的缺陷。“从表面上看，所得结果已经不能更好了，”他说。

哈佛医学院的群体遗传学家Pontus Skoglund则表示，从乳齿象遗骸中收集古DNA，确定它与其它乳齿象的演化关系或许也有助于确定挖掘点的年份；Skoglund是一位古DNA研究者。他补充说，如果该发现属实，“那么它将彻底改写我们对人类在美洲定居时点的认识”。

引发争议

美国南方卫理公会大学的考古学家David Meltzer则认为，研究人员最好先排除自然力量导致岩石和骨骼破裂的可能性，然后再考虑人为因素。“如果要将人类定居新世界的时间一下子前推十几万年，最好能有比目前的证据更可靠的考古证据。”

McNabb希望研究者能更加详细地分析岩石和骨骼的破裂形态。令他好奇的是，这个挖掘点并没有其它人类生活过的迹象，比如通常会在非洲古老得多的动物屠宰遗址发现的成形石器。

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考古学家Erella Hovers是这篇《自然》论文的审稿人，她说，她最初看到这篇论文的时候感到有些怀疑：“我当时的反应是‘真的吗？’”。但是，经过反复修改的论文详细阐述了测年工作，并且表明使用大块岩石敲击现代大象骨骼所产生的破裂形态与乳齿象骨骼上的类似，因此，她现在相信加州挖掘点的遗迹是人族活动创造的。

“这让人难以置信，”Hovers说，她还写了一篇关于这项研究的评论文章。“它留下了大量未解之谜，因为我们现在除了知道当时那里存在某种人类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最早的美洲人是谁？

如果真的是人类或其古代近亲击碎了乳齿象骨骼，其身份有几种可能性。Deméré及其共同作者表示，非洲以外的现代人类的祖先是在不到10万年前离开非洲的，但更早走出非洲的人族可能到达了北美。他们的论据是在中国发现的拥有10万年历史的类似智人的牙齿。此外，有研究认为南美的一些原住民族群携带了少量可能来自早期美洲移民的血统。

Nature Video

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古人类学家Chris Stringer则倾向于丹尼索瓦人或尼安德特人，他们至少在10万年前就已在西伯利亚南部生活了。但从西伯利亚到阿拉斯加的路途十分遥远，而且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能经受住这样的长途跋涉。“传统观点认为，现代人类在不到1.5万年前首次到达美洲，在抛弃这种观点之前，我们大部分人都希望能看到来自其它遗址的支持性证据，”Stringer说。

“我们计划开始寻找证据，”Deméré说。他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团队几年前在加州挖掘出的另一个遗址上。

Steven Holen希望其他科学家也能加入到搜索的行列中来。“在野外作业的时候，请留心观察一下这类材料，”他说。“而不要只说一句‘这是不可能的’。”ⓝ

Nature|doi:10.1038/nature.2017.21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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