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起,小巴就对坐火车充满好感。但究竟是哪段记忆带来了这种好感,却始终不确切。
时刻想着看好行李、不要误点的车站?
传来“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的喧闹车厢?
坐到全身僵硬,或是躺到昏天黑地?
似乎都不太美好。
如今,有了动车和高铁,干净舒适且快捷,但“坐火车”的感觉反而找不到了。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在一本名为《遇见台湾:邂逅在岛屿的火车上》的文集中,小巴找到了准确的描述。
台湾虽然是个不大的岛屿,但是20世纪60年代交通还不是很发达,最便捷的远程运输只能搭台湾南北纵贯铁路,当年还是烧煤炭的火车,而且班次不多,速度也不快。
每回随母亲去外婆家都得耗费一段较长时间的火车旅程,回想起来就像今日要搭飞机飞到地球另一面的感觉。
不过当时对于童年时期的我这一点也不为难,因为每回搭长途火车前夕,兴奋与期待充满小小心灵,随母亲回到宜兰外婆家后,就代表至少有两周好日子可过。
只有在那段期间里我可以拥有前所未有的自由,在乡间田埂上奔跑,随表兄弟们在竹林里撒野,在湍急的小河里游泳,在雨后野姜花的香气中抓蝌蚪、扎鱼,不用担心上学迟到过马路有车,也不用担心衣服弄脏手脚上有泥,可以测试奔跑时风在耳边唱歌的声音,不用担心同学之间攀比名次带来的后遗症,不用老跟自己说话。
可惜母亲不是每一年都会回娘家。
为了争取更多与亲人相聚的时光,母亲总是选择搭夜车北上,我开始整装等待黄昏来临,父亲会用脚踏车把我们送到火车站,简单地在车站附近吃个晚餐,然后在偌大古典的台南火车站大堂等待着,然后排队走入月台,跟父亲告别上火车都已经是深沉沉的黑夜了。
随着隆隆火车声启动后我总是先兴奋一阵子,然后不清楚什么时候已经睡着,待被母亲唤醒已是天快微亮的清晨,火车已到终点基隆的八堵站,我们须下车换往东苏澳海岸线火车。
于是我睡眼惺忪跟着母亲下车换个月台,看着月台上人来人往,人渐渐变多,嗅着这个火车站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总是有着的海水与鱼腥气味。这时我知道外婆家已近了,紧接着这一段路会有一个特别节目:无数次“过山车”(火车过山洞)大秀要展开!欢乐主题曲《丢丢铜》于是在脑中开始响起!
这段火车旅程其实并不长,大约两个小时就到了,不过非常的精彩,不是穿山洞就是伴海而行,柳暗花明地走着,是我每回与母亲去外婆家最期待的一段路程。
火车过山洞让我兴奋不已,如同探险般的过程,入洞前火车总会长长地鸣叫着,像是一个高潮式的寒暄,然后天光忽明忽暗,一会儿窗外耀眼光线穿窗而入,一会儿整个车厢冻结在黑暗中,只靠着车厢内壁黄色的日光灯照耀着车厢中的人脸。
车窗如镜,对映着忽然安静的人们肃穆的神情。我所有关于时空穿梭阅读的实体想象,都是从这里发展而来直到今天,那是一种瞬间永恒和仿佛无止境的联想,去年看电影《星际穿越》时,就想起了童年这些画面,并且很无厘头地在脑中浮出《丢丢铜》这首台湾童谣。
童年记忆里每回搭火车过一个山洞,我脑子里总跟着唱一回《丢丢铜》,一趟下来也唱了无数次了。
“丢丢铜”是由山洞中水滴的声音直接音译而来,这种声音很轻微,很动听,在喧闹的火车箱中是不可能听得到的。
然而这正是这首童谣之美的妙处,它像电影般主观者是可以随镜头穿越地理与时空,先站在远方看着火车飞奔穿越山洞,转身又身在山洞中倾听黑暗中山洞里水滴不时滴落的声音,“丢丢”是小水滴声,“铜”是大水滴声,水滴声有节奏地循环在充满回声的山洞中,像一曲俏皮的歌不断地唱着。
童年里的火车是一个穿越时空的工具,它把我从童年节奏中带到另外一个时空里。那记忆中的天堂:宜兰三星乡间充满野姜花的气息,是我至今只能从花市里买回家重温的味道。吃不完舅舅杂货店的零食,像一个乡愁藏在梦里。
每回听《丢丢铜》,都像一段穿越时空的过程,那一座座黑黝黝的山洞回到眼前,我又坐上燃着煤炭的蒸汽火车,火车进山洞时产生轰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像是一个接近乐园的序曲般,一次次的激荡着我的心。
是了,令人怀念的是穿越时空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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