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安琪
来源：腾讯科技（ID：qqtech）
1993年5月，段永平创立的“小霸王“推出第一代学习机。在电脑还稀缺的年代，小霸王学习机成为了普通家庭接触电脑的启蒙入口。
30年后的今天，电脑早已不再以家庭为单位拥有。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学习机也不再是谁的平替，而是一跃成为了电子产品细分领域的长青赛道。
相比早已被手机功能兼并的随身听、收音机和摄录机，学习机这个品类异常坚挺：从最开始的小霸王，到后来铺满商场的步步高和读书郎，再到各大教育公司不断推出的学习平板……“一切为了孩子”的语境下，总有新的父母为教育产品买单。
在手机、平板出货量连续两年下滑后，学习机销量逆势上扬。根据洛图科技最新发布的《中国学习平板零售市场月度追踪》报告显示，2024年上半年，中国学习平板市场的全渠道销量达 257.9 万台，同比增长 23.4%。
“中国有上亿中小学生，双减后课堂外学习资源在供给侧面临缺乏，所以现在正是学习机市场高速增长的时期。”学而思智能学习负责人赵璞铮在接受腾讯科技等媒体群访时说道。
01
教培行业的新落点
学习机品类存续数十年，场上的核心玩家却换了好几波。
从传统电教品牌到科技企业，再到如今的教培公司，整个行业在新玩家的推动下，不断涌现出新的产品形态。猿辅导集团副总裁、学练机负责人王向东指出，”近两年来，学习机市场经历了两次去存量的过程。第一波是小度和科大讯飞等争夺了读书郎、优学派等传统品牌的市场份额；第二波是随着用户需求的升级，小度等品牌的市场份额逐渐被学而思、猿辅导等教培厂商替代。“
2021年“双减”落地后，教培行业集体转型。学而思、猿辅导、新东方等教育机构各显神通，纷纷做起跨界生意，在直播带货、即时零售、高端服务等领域找增长的同时，不约而同地瞄准了教育智能硬件市场。
短短三年，教培公司就占领了学习机的半壁江山。根据洛图科技（注：消费电子行研）统计数据显示，2024上半年中国学习平板线上市场TOP10品牌份额中，学而思、作业帮和猿辅导（小猿）等教培企业销量占据主导，加起来接近市场总销量的50%。
教培公司的加入使得学习硬件的市场格局发生变化，不论是销量还是销额，均打败了上一轮竞争中胜出的科技公司，成为新一轮的行业领跑者。
备注：由于各家未公布具体销量，仅公布的数据也因受到统计口径（机型、发布时间等）的影响难以统一，故本文采用第三方统计的销量占比数据显示今年学习平板的市场销售情况。
整体来看，市面上的学习机功能大同小异，基本可以概括为：讲解、阅读与练习。围绕三个基础功能，延伸出学习机（讲解）、阅读机、学练机等细分机型。在硬件层面，据公开信息显示，除猿辅导推出的小猿学练机采用了硬件自研代工组装的模式，其余像学而思、作业帮等厂家的学习机都是采用硬件采购/代工加工的模式。
目前来看，学习机在硬件上差别并不明显，学而思平板产品负责人李行武向腾讯科技表示，“硬件层面各家都能做好，很难拉开差距。”因此，各家产品的发力点集中在「教研资源」和「智能学习」两个方面，产品高下也大多围绕这两点较量。
教培起家的学而思、猿辅导等，在「教研资源」上更有优势。据了解，教培公司推出的学习产品大多会利用自身教研资源，内置海量题库和讲解。赵璞铮在采访中表示，教培公司做学习平板的优势就在于此前积累的内容体系和名师教研。“在我们所有的调研数据中，内容是用户最看重的因素。”
技术打底的科大讯飞、希沃、小度等，跨界做教育硬件则更多侧重于「智能学习」。例如科大讯飞基于星火大模型的精准学系统，搭载文心一言大模型的小度学习机等，试图通过推荐算法、数据分析弥补内容上的短板。
相比之下，元老级别的读书郎、步步高等电教时期的品牌，不论是产品形态、内容体系还是技术搭载，都在这一轮竞争中黯然失色。
除了内容资源的积累优势，教培公司还乘上了销售渠道变更的东风。新冠疫情之前，学习机销量的主战场在线下，大众对于学习机的认知心智大多来自于商场柜台和营销广告。疫情之后，学习机精准击中居家辅导的需求，重新洗牌的线上渠道，让新产品和线下铺货的老品牌有了同台竞技的可能。
据洛图科技数据显示，2024年上半年，中国学习平板线上市场零售量达167.7万台，在全渠道中的占比达到65%，销量同比涨幅62.9%，这其中有近一半的销量都来自于新入场的教培公司。与此相对应的，是线下渠道的快速萎缩，市占率同比下滑近20%。
备注：由于各家未公布具体销额，故本文采用第三方统计的线上市场销额占比数据显示今年学习平板的市场销售情况。
学而思智能学习负责人赵璞铮在接受腾讯科技采访时也证实了上述趋势：“目前学而思的产品销售渠道主要集中在线上，内容电商占六成，传统电商占三成，线下渠道占一成。”
此外，学习机强劲的势头更是直接反映在各大教培公司的财报中。
以科大讯飞为例，据统计，在2019-2023的四年间，“学习机”累计在科大讯飞的财报中出现79次。在2023年的半年报中，“公司C端硬件 GMV 创历史新高，同比翻倍增长。以学习机为例，5月、6 月，大模型加持后学习机 GMV 分别同比增长 136%和 217%。”
截至发稿，抖音上“学习机”话题的播放量累计39.1亿次。学而思、猿辅导、作业帮等品牌的学习机产品，更是多次占据抖音直播间数码产品销量排行榜前列。行业寒冬过后，教培终于有了直播带货之外的新落点。
02
把大模型装进学习机
AI浪潮激荡，教培行业的未雨绸缪远比想象中要早。
据赵璞铮介绍，学而思在七年前就成立了AI lab，开始探索计算机视觉、智能语音、自然语言处理和数据挖掘等前沿技术在教育行业的应用及创新。大模型时代来临后自研专注教育场景的”九章大模型“成为第一批通过备案的教育大模型。
同为竞品的猿辅导，AI基因诞生得更早。2014年，猿辅导成立业内第一个AI实验室，用以支撑猿题库、小猿口算及小猿搜题等产品的发展。今年五月，猿辅导旗下的“看云大模型“正式通过备案。
百模大战至今，教育作为生成式AI最大落地场景之一已是行业共识。今年七月，学而思CTO田密在WAIC上直言：“所有教育AI技术，都值得用大模型重做一遍。”开发自研大模型支撑现有教育产品升级，已成为头部教育科技公司新的增长方向。
公开数据显示，自2023年我国第一批大模型备案启动以来，教育领域备案的大模型及深度合成算法数量已达40多个，涵盖从语言学习、知识问答、作业批改等多个应用场景。除了上文提到的两家，不乏网易有道、科大讯飞、作业帮等教育行业的强势玩家。
大模型的自然语言理解、语义分析、多模态识别等能够为智能学习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落到学习硬件上，用处主要体现五个方面：解题、对话、批改、讲题和推荐。
目前所发布的自研教育大模型中，各家的基础功能相似，仅存在使用场景的细微差别。例如网易有道推出的子曰大模型，更加侧重于英语场景的学习，例如口语陪练、LLM翻译、语法精讲等；数学起家的学而思，则侧重数学和推理能力的强化，以解题和讲题算法为核心；猿辅导新近公布的的大模型内测视频展现了文本识别、作业批改和引导式讲解的能力，但是没有明显的细分场景。
在赵璞铮看来，上文提到的五个功能里，批改是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从电子教育到智能学习这里头有个特别关键的卡点，就是能不能把孩子做题的数据更好地收回来。学生练习题目的时间、动作和解题思路，如果能被记录回收分析，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更好地了解学情、知道应该给学生推荐什么样的内容、了解学生哪块知识比较薄弱、学习习惯如何……智能批改可以实现这个流程的闭环，这也是我们学练机主打的功能。“
以学而思最新发布的学练机为例，除了应对选择填空的简单批改，AI可以让机器对学生的作答进行更好地识别泛化，像多种写法的数学公式、相对主观的论述题，都可以实现相对精准的批改反馈。更为重要的是，大模型的训练需要大量的数据。批改过程中回收的真实细致的学习数据，可以进一步提升模型能力。
对于传统的教育行业来说，个性化、高质量和大规模是个难以兼顾的“不可能三角”。但是大模型的到来让海量的知识储备与个性化的辅导在教育场景中同时出现成为可能。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教育公司纷纷投钱自研大模型，AI重塑了教育硬件的可能性。
“短期来看，好内容构成家长们为学习机买单的理由，但是长线来看，在AI基础上深化的个性化辅导、因材施教，是接下来待解决的需求。“更进一步说，教培行业能否抓住大模型的窗口逆风翻盘，重回鼎盛，是牌桌上的每位玩家都在琢磨的事情。
03
AI不是教培的最终解法
在和多位教育产品从业人员的沟通过程中，有个有意思的发现：教育产品在设计过程中会格外关注“家长”想要什么。这看起来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但实际上并不难理解，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早在电教时期，学习机价格就稳定在千元左右，搭载了AI的学习机价格几乎翻了一倍。以网易有道发布的两款学习机为例，2022年发布“X10”时售价为3999元，二年后搭载了AI的“X20”价格就涨到了7126元。其它几家新近发布的AI学习机如科大讯飞、学而思、小度等价格也在6500-9000元之间。动辄大几千的学习机，家长的购买后的心理预期自然不会低。
购买过两台学习机的家长张力（化名）向腾讯科技表示，挑选机型时最看重的还是学习机内置的辅导资源。”双减之后辅导压力更多地传递给了家长，学习机可以有效消除信息差，获得相对有保障的课外辅导，保证孩子不掉队。“
学习机诞生的初衷是为了辅助孩子学习，但最终给学习机买单的却是家长。因此，“被家长认为有用”是学习机能否好卖的关键。很多时候，家长认同的教育理念和孩子适应的学习方式会存在冲突。聚焦到学习机的使用场景上，家长在意的是名师讲解和名校题库是否充足，能否解决“辅导难题”，而孩子可能更需要一个能够拯救自己于题海战术的学习帮手。
这看起来是个产品设计的难题，实际上却为教育硬件提供了突围新思路。
从行业竞争的角度来讲，随着渗透进各行各业的生成式AI集中爆发，技术成为这一轮竞争新增的变量。面对几经易主的学习机市场，新一轮的教培公司稳坐庄家的关键在于稳住优势，发力新技术。
但是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不论先前的课外补习班还是现在的智能学习机，学校之外的教培行业一直扮演着补缺增益的平衡角色：弥合教育资源不均衡的差距、填补学校与家庭间的教育空白，补齐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期待……
“学习机这个赛道竞争到最后，比拼的是综合体验。硬件努努力都能做好，内容和技术如何更好地平衡，既能满足家长购买服务的实感，又能真正地帮助到孩子举一反三、轻松学习，才是难点。”赵璞铮在接受采访时总结道。
在AI+教育赛道被视作大模型落地最佳场景的当下，但教培公司面临的压力远不仅来自行业内的原生玩家。也许在技术比拼之外，能够真正抚平家长的教育焦虑，让教培脱离内卷的语境回归教育初心，才是教培行业走出阴霾，重返希望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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