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种族分裂是美国社会最严重的隐患。去年因为黑人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全美大抗议,人们推倒雕像,几乎要酿成一场美式文化大革命。由于种族歧视话题极为敏感,简直到了神经过敏的程度,几乎任何事情都可以跟它联系上,比如有人就问,
国际象棋中白棋先行,是否有种族歧视的嫌疑?
种族仇恨和美国特色的党争也是交相辉映,组成美国独特的风景线。
去年独立日之前,
作为民主党喉舌的《纽约时报》
刊发了一篇文章,并将其转发到推特上,把刻有美国历史上白人最引以为傲的四名总统(华盛顿、杰斐逊、老罗斯福和林肯)雕像的拉什莫尔山的“黑历史”扒了一圈,
说这4名总统中,不仅有2人是奴隶主,雕像的作者更是与信奉白人至上主义的3K党关系紧密,就连这个雕像所在的地方,也是白人殖民者从印第安人部落那里抢来的……
NYT之所以要扒先总统的黑历史,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因为
特朗普曾表示,他将在这里庆祝今年的美国“独立日”,还将在这里举行演说和烟火秀。
因此,炮轰总统山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给特朗普上眼药,让其下不来台。
民主党的动机很简单,遵循“两个凡是”原则:
凡是共和党支持的,我们都要反对;
凡是能让共和党不爽的事,我们都不妨做上一做。
追溯种族之间相互仇恨起源,人们可以想到歧视法案,3K党,美国内战以及美国建国后长期存在的黑人奴隶制。
其实在美国建国初期,是有机会避免这一切发生的。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上,美国国父们为什么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遗祸无穷的隐患到底是如何埋下的?
以汉密尔顿和杰斐逊为首,美国的政治生活从一开始就分为两派,这就是以汉密尔顿为首的联邦党和以杰斐逊为首的民主共和党,并从此拉开了绵延200多年党争的序幕。美国的政治史,基本上可以看作法家和黄老在另一时空的延续,也就是汉密尔顿主义者和杰斐逊主义者之间旷日持久的党争。
今天的民主党和共和党与当初的两党并没有继承关系,美国历史上曾经发生多次党派解体、分裂和重组,这里不做具体展开。
华盛顿作为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无党派总统,对于治国他本人没什么想法,对汉密尔顿基本是完全信任(历史学家多认为,华盛顿对待汉密尔顿有如父子之情),在华盛顿执政期间,各种重大决策基本都是出自汉密尔顿之手。
华盛顿作为亲自经历和领导了独立战争的开国领袖,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亲眼见识过英军的强大,他心中清楚,杰斐逊所说的“自由民主人权”听起来很好,用来鼓舞民众起来反抗英国统治也是威力巨大,但是要是按照杰斐逊的主张去治理国家,国家就完蛋了,因此对于杰斐逊这位亲密战友和同伴所提出的各种抗议和要求,能应付就应付一下,不能应付他就就想办法和稀泥。
华盛顿本人是极力反对党派斗争,其后半政治生涯的精力主要放在平衡两派的争斗上,然而于事无补,眼见两党斗争愈演愈烈,逐渐走到不可调和的边缘。
华盛顿拒绝再次连任,其实也是党争逐渐走向失控,政府形同瘫痪之后,作为当时的美国头号奴隶主,首富,一气之下撂挑子的结果。
华盛顿告别演说
“党派在特定区域内获得势力的手段之一,乃是将其他地区的意见和目的加以歪曲。你们应尽量提高警惕,克制由此种歪曲所引起的妒忌与不满。
妒忌与不满易使本应亲如手足般地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彼此疏远。不幸得很,这种党派性是和我们的本性不可分的,在人类心灵最强烈的感情中扎下了根。它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一切政府之中,多多少少受到阻扼、控制或压抑。
但是在那些民主形式的政府中,可见其散发剧毒,成为政府的最危险的敌人。一派轮流对另一派进行的统治,会因政党间不和而自然产生的复仇心成为苛政。这种复仇心在不同年代和不同国家中曾犯下最可怕的罪行。因此,这种轮流统治本身就是可怕的专制,并终将导致更加正式的和永久的专制。
轮流统治造成混乱和苦难会逐渐地使人们赞同个人具有绝对权力,以求得安全与宁静。
迟早某一个比他的敌手更有能力、更为幸运的掌权派的首领会利用这种倾向来达到自己正位的目的,从而毁坏了公众的自由。即使不相信会发生这种极端的事例,但是党派性所造成的那些常见的、无止境的危害应足以引起每一个明智的人的关注和责任感,去阻拦和制止其滋长。”
在华盛顿看来,两党轮流执政不仅不是民主自由的体现,反而是导向苛政和罪行的毒药,并预言其会导致法西斯的到来。那些宣扬美式民主优越性的公知往往引用华盛顿担任两届总统卸任的高风亮节,但是从来不敢仔细剖析他的告别演说,因为一讲就露馅了。
华盛顿的这种担忧源自对法国大革命中各派轮流上台相互倾轧清洗的观察,他的这段话不仅预言了未来60年的美国政治的走向,还精确地预言一百多年后纳粹法西斯的崛起。在党争日益激烈的今天,回归华盛顿的这番话,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美国的两党斗争
在建国初期
没有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原因在于:
首先,美国地缘条件非常优越(这条至少占了八成),不仅远离是非之地欧洲大陆,自己周围也没有强力且有野心的邻居。美国独立其实是英法争霸的副产物,美国诞生的同时,法国大革命爆发,自此英国一直陷入欧洲事务难以脱身,当民主派领袖杰斐逊上台执政时,恰好是法国拿破仑上台时期,全欧洲分成法国和反法联盟正在殊死搏斗,更是没有精力顾及北美。而所谓的1812年-1815年第二次独立战争,是眼高手低的麦迪逊政府主动挑起来的,英军实际是被迫迎战,因此也是见好就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其次,美国建国时期环境恶劣,大部分国父了解到斗争的残酷,因此在建国初期大部分人支持汉密尔顿派,杰斐逊派想闹也无人响应。杰斐逊虽然心里对汉密尔顿的方针深表厌恶,但也只能暂时忍耐。例如,杰斐逊始终认为,华尔街的金融就是“人类本性堕落的大阴沟”,是汉密尔顿“错误政策”的标志,但是在汉密尔顿提出建立合众国银行并得到大家响应时,他无力反对,一直隐忍到自己上台当总统,才迫不及待地解散合众国银行。
汉密尔顿始终坚持从大局出发,忍辱负重,采用一切手段推行自己的治国方略,在矛盾激化时则选择主动退让。例如汉密尔顿与杰斐逊达成了一项幕后交易:支持杰斐逊老家弗吉尼亚成为合众国首都的永久所在地,目的是换取让斐逊在国会辩论中支持自己的国债政策;在1801年总统竞选陷入僵持时,极力说服自己的支持者转而支持杰斐逊,避免了美国陷入政治分裂的危险。
杰斐逊本人天资聪颖,虽然坚持理想,但是在理想碰壁时可以及时调整策略,在某些特定阶段又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出于实际考量,
对于联邦党政府的其他政策,
杰斐逊并没有废止。
北美宣布独立后,1777年11月19日,十三个自由州按照杰斐逊规划的蓝图缔结《邦联和永久联合条例》(Articlesof Confederation and Perpetual Union),简称为《邦联条例》,组建联邦政府。
但是,《邦联条例》所规定的联邦政府徒有其名,实际上无法工作。邦联条例规定,国会有权宣战,但却无权征募士兵或金钱来维持作战的需要;它有权议和,但却无权控制和平条约的满足;它有权结盟,却无权完成联盟的义务;它有权签署贸易条约,却无权在国内外遵守条约。一句话,它可以顾问、劝告、要求和请求,至于各个州理不理呢,看——心——情。
联邦政府完全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比联合国(当然,那时还没有联合国)还不如,至少联合国和欧盟还能收点加盟费,扯扯淡打打嘴仗,这个联邦政府连打嘴仗都嫌浪费时间。
联邦政府如此软弱无力,而各个州却拥有很大的权力,可以拥有自己的议会、法律甚至军队。18世纪90年代,也就是独立战争已经结束十年之后,美国人被问到属于那个国家或民族时,“大多数人不会回答说是美国人,而是要自称卡罗来纳人,弗吉尼亚人,宾夕法尼亚人……”。例如杰斐逊就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弗吉尼亚人。
在这种背景下,各州巨大权力以及各州之间矛盾冲突日益激化。如果熟悉中国历史的话,就会对这一幕感到非常熟悉,中央无权无钱无威望,地方诸侯拥兵自重自行其是,发展下去不是春秋就是民国。换句话说,如果再不建立强大的中央政府,北美大陆版的“春秋战国时代”就要开始了。
华盛顿对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忧心忡忡地说:“十三个主权州你拉我掣地拖着联邦的头不放,将很快给全体带来毁灭。”
汉密尔顿深知问题的症结所在,目前的北美联邦完全就是一团散沙,英国不来弄不好就要自己打了起来,要是英国腾出手来反攻北美,大家一起玩完!
必须大力加强联邦政府权力,组成中央集权的联邦政府!
需要注意的是,汉密尔顿并非想要建立专制政府,他并不主张无限制加强中央权力,他曾说过,“权力太多会导致专制,太少导致无政府,两者都会使人民遭受灾难”。
为结束邦联时期的混乱,汉密尔顿极力推动制宪会议的召开。1787年5月,美国13个州的代表在费城(Philadelphia)召开制宪会议,经过四个多月的争吵,制宪会议于同年9月15日通过《美利坚合众国宪法》。
奴隶制问题是整个制宪会议期间最具争议性的议题,
当时,黑人奴隶的总数占到了美国人口总数的五分之一,除了美国最北端已经基本消除了奴隶制的新英格兰地区外,全国任何一个地区都有奴隶的存在。
所有奴隶中约90%居住在南方各州,这些州中约三分之一的家庭拥有奴隶,而在人口最多且最富饶的弗吉尼亚州,这个比例更高达约一半。
制宪会议可以说是美国甩掉奴隶制带来种族冲突包袱最好的历史机遇,没有之一。虽然北美大陆早已存在奴隶制,但是美国毕竟名义上是通过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革命战争中建立的,可以把这种罪恶完全推倒殖民者头上。正如新中国建立后,完全推翻了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废除了各种不平等条约,使得新中国可以轻装上阵。美国作为一个全新建立的国家,完全也可以这样做。
然而杰斐逊等人却一意孤行,
用奴隶制带来的种族矛盾来掩盖阶级矛盾,成为美国日后分裂解体最大的隐患。
汉密尔顿派要求废除奴隶制,然而,仅与会的55位代表中就有25位是奴隶主,其中包括所有来自弗吉尼亚和南卡罗莱纳的代表(包括杰斐逊本人)。
说来真是讽刺,杰斐逊派自诩高尚无私的“民主自由人权”,但是“人”这个概念,完全没有把黑人考虑在内。如果当时的美国黑人能表达政治观点的话,在他们看来,杰斐逊派完全是反自由、反民主、反人权的。可惜在当时的美国,黑人的声音是完全被忽略的(印第安人更是深哭晕在棉花田地底下)。
南方州当时的整个社会经济体系就是基于奴隶来维系的种植园经济,因此其代表不会接受任何他们认为将会威胁到其经济命脉的提议。几个南方州的代表甚至直接以退出联邦相威胁,要求保留奴隶制。
在当时的情况下,不能强行废除奴隶制,否则不用等到七十年后,美国会立即爆发内战!
在这种形势下,汉密尔顿派不得不放弃在新建成的联邦中完全禁止奴隶制的观点,不过他们仍然坚持认为,宪法中应该禁止各州参与任何国际性的奴隶贸易,包括从非洲“进口”奴隶或是将本国奴隶“出口”到其他国家。
汉密尔顿的想法是:
让黑奴种植园限制在现有规模,等到工商业经济慢慢发展起来,种植园经济在经济总量中占的比例就会越来越小,适当的时候再要求废除奴隶制,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尽管汉密尔顿做出了妥协,但是这一要求仍然遭到南方州代表的坚决反对,
他们心里打得是另外一个算盘:
有没有搞错,西部还有那么多土地,等把上面的印第安人杀光后,土地都是我们的,到时候老子的种植园规模不扩大了?
限制黑奴贸易,那么多农活谁干?
总不能我来干吧?
读者可以理解,杰斐逊心目中的“以农业为基础,人人平等自由的民主共和国”实际上是以压迫黑奴为基础,白人奴隶主享有人人平等自由。在这种构想下,白人不需要参加繁重的农业劳动,只要吟诗作对讨论风月就行了。要是有追求,还可以再搞搞学术(比如杰斐逊自己),真是天堂一般的日子啊!
可能也有人要问:为什么杰斐逊不支持搞工业呢?只要黑人当工人,白人企业主可以过上跟奴隶主一样的幸福生活啊?原因说来很简单,杰斐逊认为黑人比较劣等,智力低下,干干农活还可以,操作复杂的机器就不行了,因此搞工商业必然由白人要去当工人,因此发展工业会剥夺这部分白人的“民主自由人权”,造成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奴隶种植园就是人人平等,发展工业就会造成不平等。
不忍心用资本主义剥削白人工人,用奴隶制来压迫黑人倒是心安理得。
因为黑人不算人
。
杰斐逊的“民主自由人权”从一开始就具有种族歧视、种族压迫的色彩,本质上是以“反专制反压迫”的名义,大搞对黑人的专制压迫;以“自由民主人权”的名义,大搞对黑人的反自由、反民主、反人权!
美国为什么在建国初期工商业基本处于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就能讨论“民主自由人权”?那是因为人家有黑人奴隶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压迫黑人!美国成为发达国家之后,又可以用国际分工体系和金融霸权剥削别国的打工人,在国内搞缓和阶级矛盾的把戏。不具备奴隶制,又没有成为发达国家之前,搞“民主制度”那一套的国家全都是各种悲剧,无一例外。而在这些国家宣扬民主制度的公知们,只有三种类型:要么蠢,要么坏,要么又蠢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