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多块钱。我一算，一年也才一千多块，十年一万多块，十年啊！这账我越算越觉得可怕，后来我意识到，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文/貌貌（微信公众号：财经郎眼Daily）
人到中年却被公司辞退，这对很多人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最近，一段反映“中年离职”窘境的视频，引发了人们的热烈讨论。
事情还要从一项政策说起。不久之前，河北省唐山市政府决定停止收取各个路桥的过路费。因为这些收费站过去不但常常乱收费，还造成了交通拥堵，已经成为交通发展的巨大障碍，所以取消收费，可以说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有些人却不满意了，这些人就是收费站的工作人员。网上流传的这个视频里，原来在收费站工作的职员围住了领导，想要“讨个说法”。他们的诉求也很简单：请政府帮忙解决工作问题。
视频里的内容，是当地政府部门对收费站工作人员做思想工作，政府部门人员称，会依照《劳动法》对遣散的员工进行一定的经济补偿，员工也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适合的公益岗位，可以优先安排。
但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让被遣散的员工感到满意，其中一位说：“我们来的时候都很年轻，现在我已经36了，我们把青春都耗在了收费站，除了收费什么都不会。去找别的工作，也都不方便了，没人喜欢我们这样的劳动力。”
这句话一说出口，网友们都震惊了。许多人纷纷表示：“才36就说自己什么都不会，难不成想在一个工作岗位做一辈子吗？”还有人说：“不是不会，就是懒。开电瓶车会不会？送快递送外卖都能生存，就是懒。”
的确，在这个任何人都可能被淘汰的时代，一个36岁的劳动者，说自己什么都学不会了，这实在是一种悲哀。
但也有许多人对员工的遭遇表示同情。有微博网友称：“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悲的，一个人兢兢业业在岗位上待这么多年，别的工作不会做也可以理解。收费站撤销是必然的，但也该好好解决工人的再就业问题。”
站在员工的立场上想一想：毕业以后参加工作，一心想着坚守岗位，虽然有时候也会忙里偷闲，或者粗心大意，但也没犯过大错。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样发展，大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突然有一天，单位通知他们：工作没了，大家自谋前程。当他们转身再看这个社会，发现已经完全不认识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这出剧本让人觉得很熟悉，它和上世纪末的“国企改革”和“下岗潮”如出一辙。当时，许多效益差的国营工厂倒闭，工人们纷纷被通知说：“对不起，铁杆庄稼倒了，你们失业了，大伙儿自谋生路吧。”于是大家选择拿一笔经济补偿，然后擦干眼泪走向社会。他们当中很多人确实怀念国营工厂充满温情的“家文化”，但让更多人难过的是，他们失去了“铁饭碗”，没有了国营企业“稳定”的工作，他们需要面对生活的各种不确定。
在工厂中掌握一定技术的工人，到社会上还能发挥所长；那些靠吃着“大锅饭”长大的人，年轻时得过且过，多年之后，他们的处境都很糟糕。
其实生活给过他们选择。在国营企业改制之前，还有许多人选择离开“稳定”的环境，面向商业的大海。曾经和一个人聊天，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从国企离职，“下海”创业。八十年代末，国家开始加快推进海南的建设，他当时身无分文，但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就东拉西凑借了500块钱，踏上了去海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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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繁荣的海南
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了几天，跋山涉水到了海南，却发现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又坐火车回家。回来的时候，连住宿的钱都没有了，只能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将就一晚，没想到半夜又开始发烧。后来，又经过几年兜兜转转，他的事业才有了起色。
我问他，当时怎么会想着放弃稳定的国企工作，去海南“碰运气”。他回答说：“稳定是很稳定……可那个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多块钱。我一算，一年也才一千多块，十年一万多块，十年啊！这账我越算越觉得可怕，后来我意识到，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很多人经历了商业文明的洗礼，但当初，他们的动机都非常简单：为了活得更好。他们经历了挫折，熬过了苦难，而这些生活的挫折苦难，和革命年代是不同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前面的路通往哪里，又会发生什么。
但他们还是选择去面对。多年以后，其他人发现，他们在回避问题的路上，还是遇到了自己。那些他们曾经保持沉默的，时代都会一一做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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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鸵鸟战术”：把头埋起来，什么都不管了
一些道德层面看上去不好的事情，总是在经济社会中自然而然地发生，看上去就像一出出悲剧。过去，我们一直觉得“稳定”很重要，但如果稳定只是意味着，不用付出太多努力，能够维持基本生活，同时渐渐面对贫穷，那么稳定就不是稳定，而是懒惰。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稳定不变的，任何人都可能被抛弃，而最要命的，恰恰是懒惰。
二三十年前的“下岗潮”也好，唐山的职员被辞退也好，这些都反映了商业时代效益至上的法则——大潮翻滚，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弄潮儿，也可能被大潮拍翻在地。
